第313章 秘辛交易

“这就有意思了。”穆千寒兴致盎然地拍了拍手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，“继续往下说，我洗耳恭听。”

苏翠朱唇轻启，缓缓道：“穆公公之所以能稳坐西厂都督之位，依仗的正是那支看似不起眼的簪子。如此看来，这件事情当真耐人寻味。既然堂堂九千岁费尽心思想要得到此物，却又亲手将其拱手让人，那么，唯一的解释便是，九千岁虽得到了簪子，却始终未能勘破其中隐藏的玄机，所以，他才不得不将这烫手的山芋献给了当今圣上。”

穆千寒闻言，一双丹凤眼饶有兴致地锁定了她，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愈发深邃。

“只要你答应不再插手此次通州之事，我便将那簪子所隐藏的秘密，全盘托出，如何？”苏翠语笑嫣然道。

簪子的秘密，这是苏翠在经过深思熟虑后，所能推断出的穆千寒真正目的的最大可能性。而穆千寒此刻的反应，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测，分毫不差。

“听起来这倒像是一桩不错的交易，可是，我为何要选择与你合作呢？我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更直接的方式，撬开你的嘴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。”穆千寒不置可否地说道。

苏翠听后，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：“如果穆公公真的有其他方法，又何必大费周章，将帖子送到我的桌案之上呢？眼下京城局势混乱复杂，我相信，穆公公此次前来通州，所办之事，也未必全然是为了那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吧？”

此话一出，无疑是石破天惊，大胆至极。穆千寒闻言，嘴角原本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冷峻：“乐安县主可知，你方才究竟说了些什么？”

苏翠方才不过是略作试探，没想到穆千寒的反应竟如此之大，这反而让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。

这段时间以来，穆千寒在通州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——除了变着法子吓唬她之外。这与那位九千岁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，简直是天壤之别。由此可见，穆千寒与九千岁之间，必定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嫌隙。

不过，凡事过犹不及，点到即止。苏翠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下去，而是话锋一转，淡淡地说道：“我只有一个要求，你只能答应我，无论严刑拷打也好，威逼利诱也罢，只要你能从我口中逼问出半个字，就算我输。同时，你也最好不要妄想将主意打到沈家的头上，因为在这世上，除了我之外，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那支簪子的秘密。”

“想必你心中也很清楚这一点，否则，你根本就不会亲自来找我，不是吗？”

苏翠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，只觉得胸膛内如同揣着一只小鹿，砰砰直跳。但她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如水的表情，看起来倒真像那么回事。

穆千寒一双利眼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，这才缓缓开口道：“乐安县主年纪轻轻，这威胁人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。”

“信不信由你，你可以试试看。”苏翠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。

穆千寒定定地看着她，沉默了半晌，最终方才缓缓吐出三个字：“你赢了。”

听到这句话，苏翠悬着的心这才总算落了地：“待我兄长安然归来之日，我自会将簪子的秘密亲手奉上。还望穆公公能够谨守今日之诺言，切莫食言。”

说完这番话，穆千寒便没有再多留苏翠片刻，径直回到了马车上。而她整个人，瞬间如同失去了支撑一般，瘫软无力地靠在车壁上，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，湿透了里衣。

一旁的南凌见状，忍不住感叹道：“姑娘，您胆子可真大啊！奴婢在一旁听着，都快要吓死了。”

苏翠抬手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，苦笑着问道：“我方才应该没有露怯吧？”

南凌点了点头，如实说道：“看着倒像是那么回事，不过姑娘，您当真知道自己方才都在说些什么吗？”

“果然，最了解我的人，还是你啊，南凌。”苏翠闻言，不由得苦笑一声。的确，方才情急之下，她根本来不及阻止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些话。现在仔细回想起来，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方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。

不过，无论如何，她也算是暂时蒙骗过关了。只要首辅大人能够安然无恙地归来，她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。至于日后该如何善后……反正那支簪子本就是假的，到时候她随便编一套说辞，就算穆千寒事后验证失败，也怨不得她。

接下来的日子里，苏翠便安安静静地待在家中，尽量避免外出。偶尔出门，也只是为了去安慰备受煎熬的宁蝶。不得不说，穆千寒这人还算信守承诺，并没有在背后对萧訾使绊子。

萧訾离开通州的第六日，捷报终于传回。萧訾率领军士一路势如破竹，成功将陈桭生擒，而宁璟烨也顺利地“获救”。

然而，消息传回通州，却并没有激起太多欢呼雀跃之声，因为在数十里之外，信阳侯世子的军队正节节败退，情况岌岌可危。宁蝶刚刚失去了父亲，又整日为信阳侯世子的安危忧心忡忡，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。

苏翠心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，柔声安慰道：“放心吧，等我兄长凯旋归来，必定会立刻率军前去支援，世子定会安然无恙的。”

宁蝶闻言，只是微微垂下眼眸，眼下一片青黑，显得憔悴不堪：“苏七姐姐，我很害怕。”

苏翠心疼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，轻声安慰道：“相信我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“我母亲说，我父亲是在用自己的性命，为我兄长铺平道路。可是苏七姐姐，我不明白，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？”宁蝶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。

“我父亲自从被贬谪至通州以来，就从未做过任何伤害朝廷的事情，反而日夜为朝廷殚精竭虑，鞠躬尽瘁，用自己的一身伤痛，换来了边关的安宁无恙。但是，朝廷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？为什么非要将我们一家人逼到如此绝境？”

面对宁蝶的质问，苏翠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，只能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，给她无声的安慰。信阳侯府这辈子注定要与朝廷站在对立面，不死不休了。而宁蝶所说的信阳侯爷在用自己的命，给信阳侯世子铺路，苏翠也心知肚明。

看来，这秦国的水，很快就要彻底浑浊了。甚至比上辈子还要更加浑浊不堪。

此时此刻，苏翠心中唯一的愿望，就是一切都能如她所愿，所有她珍视的人，都能够安然无恙，平平安安地度过这场危机。

转眼间，萧訾凯旋归来。然而，迎接他的，并非是百姓的欢呼雀跃，而是通州百姓为信阳侯默哀的一片肃穆之情。

在将信阳侯的遗体，以及成功获救的宁璟烨交给宁浅洛之后，萧訾便马不停蹄地启程，率军前去支援信阳侯世子。甚至就连苏翠，也只是在城门处远远地看了他一眼。

城门处，萧訾缓缓回首，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，落在了街道上的苏翠身上。他对着她薄唇微动，无声地说道：“放心。”

苏翠见状，回以一抹温柔的微笑，轻轻颔首。自从萧訾离开通州之后，苏翠的心就一直悬着，从未真正放下过。她知道他很厉害，也相信他的实力，但是担心这种事情，并不是人的意志所能控制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