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 喋血

信阳侯闻言，微微摇首，叹息道：“陈桭此人，心思深沉似海，你啊，还嫩了点，不是他的对手。更何况，如今楚国气势汹汹，兴兵来犯，也正需要有人领兵前去抵挡。”

信阳侯世子闻言，沉默不语，伫立良久。信阳侯亦不再多言，只是默默地将桌案上的地图收起，又拿起一旁的头盔，细细擦拭着。

信阳侯世子将父亲的举动尽收眼底，忽然开口问道：“父亲大人，您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了吗？”

“你乃为父一手教导出来的，为父的心思，难道你还不清楚吗？”信阳侯放下手中的头盔，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，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。

信阳侯世子闻言，恭敬地作揖道：“无论父亲大人做出什么决定，孩儿都定当遵从。”

信阳侯却摇了摇头，叹息道：“人善被人欺，马善被人骑啊！可悲为父我活了几十年，直到今日，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。”

他放下头盔，眼中神色愈发坚定，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
很快，信阳侯府便传出了消息，信阳侯与信阳侯世子将双双挂帅出征，宁璟烨届时也会随信阳侯一同前往，以振奋军心，鼓舞士气。

唯独让苏翠感到诧异的是，一向渴望争夺战功的萧訾，竟然不在出征之列，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。

她特意前去询问缘由，萧訾给出的回答是：“我身负伤病，实在不便出征。更何况，如今通州城内空虚，无人镇守，我留在此地，以防穆千寒趁机生事，才是最好的安排。”

这番说辞，听起来似乎颇为合理。

对于边塞的百姓而言，战争无疑是最为恐惧的事情。仅仅一夜之间，原本热闹喧嚣的通州城，便变得寂静得令人心悸。街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家家户户紧闭着房门，就连孩童的啼哭声都少了许多。

自那日之后，萧訾便再次陷入了繁忙之中，整日不见人影，也不知究竟在忙些什么。

苏翠默默感受着这一切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，只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闺房之内，闭门不出。

通州与徐州相距甚近，按照正常的脚程来算，不过三四日的功夫。

想来，这场战争很快就能见分晓了吧。

苏翠闲来无事，又开始沉迷于各种话本子之中，以此消磨时间。

这日，她又看完了一本话本，信步走到书架旁，想要寻找新的读物。无意间，她看到了自己先前监视宁璟烨时所记录的小本子。百无聊赖之下，她便拿起本子随意翻看了几眼。

然而，看着看着，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，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。

她秀眉紧蹙，立刻吩咐南凌道：“你立刻去兄长的屋里，将这次随侯爷一同出征的将领名单要来一份。”

前几日夜里，她曾在萧訾的书房里，无意中瞥见过一眼那份名单。

南凌动作很快，不一会儿便将名单取了回来。苏翠接过名单，仔细端详，面色愈发难看。

宁璟烨先前所接触的那些将领名单，竟然和信阳侯爷此次出征所带领的所有将领，完全一致！

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！

在这一刻，苏翠心中警铃大作，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。

不对，她不能自乱阵脚，必须从头开始，仔细梳理一番。

苏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深吸一口气，重新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单。

世上绝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！唯一的解释便是，宁璟烨从一开始就在精心算计，甚至这次陈桭的叛乱，也有可能在他的计划之中。

陈桭一旦造反，信阳侯若是不出兵攻打，便会背上一个叛国的罪名，到时候，整个信阳侯府都将难逃灭顶之灾。

可是，如果他真的出兵了……

想到这里，苏翠只觉得手脚冰凉，一股寒意直冲头顶。

仔细算算时间，从信阳侯爷离开到现在，已经过去了整整四日。四日时间……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了！

她猛然站起身来，脸色苍白如纸，语气急促地命令道：“快！快派人快马加鞭赶往徐州！务必阻止信阳侯爷发兵！”

南虞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，惊慌失措地问道：“姑娘，您这是怎么了？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
苏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浑身冰冷：“事情有诈！宁璟烨私下联系那些将领，根本不是为了笼络人心，而是为了彻底收买！他是在故意往信阳侯爷身边安插钉子！现在，那些钉子都随着信阳侯爷一同出征了……快去！不然一定会出大事！”

“您到底在说些什么啊？”南虞还是一头雾水，不明所以。但南凌却已经明白过来，她提起裙摆，飞快地跑了出去，准备执行苏翠的命令。

苏翠扶着桌子，缓缓地坐了下来，努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和冷静。

这份名单她都能发现不对劲，信阳侯爷身经百战，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。但是，他依旧选择了出兵，那么，是不是说明，信阳侯爷已经做出了某种选择？

那萧訾呢？萧訾也应该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吧？

她不敢再深想下去，只希望自己的推测是错误的，不希望那些可怕的猜测变成现实。

过了许久，她才再次开口吩咐道：“去打听打听，宁浅洛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？”

南虞领命而去，很快便回来了，禀报道：“宁三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，寸步不离地守着信阳侯夫人，没有外出过。”

苏翠心乱如麻，却又什么都做不了，只能双手合十，默默地为这世上的人们祈祷，祈求平安。

可无论她多么不愿意面对，在这过后的第三天，一个噩耗还是传了回来，彻底击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。

“七姑娘！七姑娘！不好了！出大事了！”

“外面传来战报，信阳侯爷战败……人已经没了！”

苏翠听到这话，如遭雷击，双腿一软，直接跌坐在地上，面色苍白，毫无血色。

信阳侯爷没了！楚国也正在大举来犯！那下一步……通州危矣！

南虞连忙上前搀扶她，但她却无力站起，只能低声问道：“告诉我，具体是什么情况？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

丫鬟带着哭腔说道：“攻战之时，军中突然发生哗变，那些将领突然反叛，信阳侯爷腹背受敌，被双方将士围剿，最终含恨而亡！”

自己的推测在转瞬之间就得到了证实，苏翠无助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，只觉得头皮发麻，脑袋里一片空白。

还是南凌比较冷静，她连忙问道：“那太子殿下呢？太子殿下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
丫鬟回答道：“太子殿下也被敌军俘虏了！现在生死不明！”

生死不明？

苏翠闻言，扯了扯嘴角，发出一声凄凉的冷笑。

“宁浅洛呢？快派人去看住他！给我盯紧了他！”话音刚落，她便立刻双手撑地，想要站起身来：“不行，我不放心，我得亲自过去一趟才行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