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核桃宴

赵星月闻言，剑眉星目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，却又在转瞬间堆满了温和的笑意，头点的如捣蒜一般。

他不过是一介寒窗苦读的书生，为了博得美人一笑，使出了浑身的解数，才勉强将那硬实的核桃捏开了一道缝隙，谁知碎片飞溅，猝不及防地划破了他的掌心，殷红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。

不远处，沈薇儿见此情景，顿时花容失色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心疼，却又碍于场合，什么都做不了，只能紧紧地绞着手中的帕子。

苏翠则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般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。

这边的动静，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，议论之声也渐渐大了。

沈问渠眉头紧锁，压低声音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将苏翠唤过来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：“这赵公子，当众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献殷勤，真不知是孟浪还是懂礼数。”

信阳侯世子闻言，轻摇着手中的折扇，笑眯眯地接话道：“若是能因此抱得美人归，成为沈家的乘龙快婿，这点脸面上的损失，倒也算不得什么。”

沈问渠无奈地摇了摇头，举起手中的茶杯，向信阳侯世子敬了一杯。

萧訾则微微眯起了眼睛，目光落在赵星月那鲜血淋漓的双手上，仿佛感同身受一般，掌心也跟着隐隐发烫。

赵星月还在那里强撑着，双手颤抖着，好不容易将核桃剥开了一半，就在这时，人群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，站出来为他打抱不平。

“苏七姑娘，你这样做，未免也太过分了吧！”

说话的女子名叫秦思烟，是通州太守的掌上明珠，平日里就十分欣赏赵星月的才华，一直视他为心中的白马王子。

苏翠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，心想这是哪儿来的无名之辈，懒得搭理。

秦思烟见苏翠如此轻慢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，提着裙摆走到近前，替赵星月鸣不平：“你这么做，无非就是仗着赵公子喜欢你罢了！可你看看他，手都伤成什么样了！你难道没看见吗？”

苏翠闻言，轻嗤一声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：“别说只是刺破了手指，就算他断了一条胳膊，我苏翠也赔得起，不劳秦姑娘费心。”她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，就是让秦思烟不要多管闲事。

“赔得起？呵！是，沈家家大业大，富可敌国，可难道有了钱，就可以为所欲为，肆意践踏别人的真心吗？”秦思烟毫不退让，咄咄逼人地质问道。

苏翠闻言，眉梢一挑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：“没错，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，秦姑娘有何指教？”

秦思烟被苏翠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，一张俏脸涨得通红，跺着脚，气急败坏地骂道：“你……你简直是恬不知耻！”

苏翠闻言，耸了耸肩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：“众所周知，我苏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，秦姑娘也别拿那些陈腐的规矩道德来压我。”说着，她转过头，看向赵星月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：“赵公子若是觉得我是在为难你，大可停手，我绝不勉强。”

赵星月闻言，咬紧牙关，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，但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：“别说剥核桃，在下愿意为了苏妹妹做任何事！”

苏翠听了这话，得意地向秦思烟挑了挑眉，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胜利。

秦思烟被气得不轻，可赵星月心甘情愿，她一个外人，又有什么立场再说什么呢？只能恨恨地瞪了苏翠一眼，然后不甘心地看了赵星月一眼，愤愤地转身离开了。

没过多久，赵星月终于将剥好的核桃，颤巍巍地递到了苏翠的面前。

苏翠笑着掂了掂手中的核桃仁，看着赵星月那满怀期待的目光，却突然将它们随手扔在了地上，仿佛丢弃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一般。

“脏了。”她轻描淡写地说道。

她的这个举动，无异于当众将赵星月的自尊踩在脚下，还狠狠地碾了几碾！

赵星月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起来。

苏翠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，笑着看向坐在自己身侧，一直攥着帕子，低头不语的沈薇儿。

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，为了博得别人的欢心，不惜当众出丑，还被百般折辱，沈薇儿的心里肯定难过极了吧？

难过就好啊，沈薇儿若是不难过，她不就白费了这番心思了吗？

周围人那带着嘲讽和怜悯的目光，让赵星月如芒在背，恨不得立刻拂袖而去，可就在他即将爆发的那一刻，却突然想起了那人临行前叮嘱自己的话。

瞬间，一口气堵在他的胸口，不上不下，让他难受得几乎要窒息。

他紧紧地咬着后槽牙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的怒火，然后强挤出一丝笑容，语气卑微地问道：“苏妹妹，可是我在什么地方做错了？你告诉我，我改，可以吗？”

苏翠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，她轻嗤一声，毫不客气地说道：“没什么，只是见了你，便觉得恶心，什么都吃不下。”

信阳侯世子见状，饶有兴致地收回了目光，轻笑着摇了摇头：“这苏七姑娘的性子，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泼辣啊，简直和我那三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”

沈问渠闻言，无奈地与他对视了一眼，两人都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
至于那被当众拂了面子的赵星月，根本没有人会在意。

就在这时，小厮走了过来，向苏翠禀报说沈问渠有事找她。苏翠闻言，立刻将赵星月抛到脑后，提着裙摆，快步走到沈问渠的面前，娇声喊道：“二哥哥，你找我有什么事啊？”

沈问渠故意板着脸，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：“你又在胡闹了，你可知今日这般作为，会败坏自己的名声？”

苏翠闻言，撅起了嘴，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：“是他赵星月不要脸在先，总像个阴魂不散的缠着我，我有什么办法？”

沈问渠又语重心长地说道：“既然人家费尽心思地给你剥了核桃，为何不吃，还要那般作践人？”

苏翠闻言，扬起了下巴，一副傲娇的模样：“我就是故意作践他，他赵星月算是什么东西，我凭什么要赏脸吃他剥的核桃？”

沈问渠本来就不觉得自家妹妹有什么错，舍不得多说她一句重话，又怕她再闹出什么事情来，只能将她拘在自己身边，不许她随意走动，也不忘做个样子，派小厮去向赵星月致歉。

苏翠坐在沈问渠的身侧，不屑地瞥了一眼那对着地上的核桃仁，黯然神伤的少年，心里只觉得他虚伪至极。

回过头来，她端起一杯茶，恭敬地递给沈问渠，脸上露出了明媚如花的笑容，那一瞬间，仿佛园子里所有的花都失去了颜色。

萧訾收回了目光，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日苏翠得意地将核桃仁送进口中的模样。

现在想想，那日姑娘家的娇纵，似乎也并非难以原谅。

赵星月用袖口掩住受伤的手指，在众人或奚落或同情的目光中，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，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，甚至在偶尔看向苏翠时，依旧满目温柔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。

插曲过后，信阳侯世子继续着方才的话题：“萧兄对这次南蛮来犯一事，可有什么高见？”

萧兄？苏翠闻言，有些惊讶，萧訾和信阳侯世子才第二次见面而已，怎么就以兄弟相称了？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