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包藏祸心

烛火摇曳，映照着萧訾深邃的眼眸。他抬眼望去，只见那娇俏的小姑娘早已转过身，装模作样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，嘴角却微微翘起，藏不住一丝狡黠。

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袖口，再次审视着眼前的苏翠，心中思绪翻涌。

在回府的马车上，苏翠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。

前世，她曾听闻萧訾身手了得，便怂恿着宁浅洛去与他切磋比试。可萧訾却始终不为所动，无论他们如何激将，他都断然拒绝。不久之后，便发生了萧訾在祠堂罚跪，寒气入体，落下腿疾，一身武艺尽数荒废的悲剧。

倘若上辈子没有发生那件事，或许萧訾的人生轨迹将会截然不同，也不会走上仕途这条道路。

想到这里，苏翠心中涌起一丝愧疚，觉得自己似乎亏欠了萧訾许多。

雨越下越大，敲打着车篷，发出“叮咣”的声响。马车溅起一路泥水，飞驰而行，最终停在了沈府气派的朱红色大门前。

“姑娘！二公子回来了！”

率先跳下马车的南虞兴奋地惊呼道。苏翠闻言，原本有些慵懒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，她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，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，径直扑进了沈问渠温暖的怀抱：“二哥哥！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？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玩的礼物呀？”

沈问渠稳稳地接住了苏翠，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，宠溺地说道：“都已经是大姑娘了，怎么还是这般毛躁冒失，小心摔着了。”

苏翠是真的开心，一张精致的小脸笑靥如花，仿佛一朵盛开的娇艳牡丹，明媚动人。

不知何时，萧訾也走了过来。沈问渠连忙恭敬地向他行礼：“兄长。”

“嗯。”萧訾只是淡淡地颔首示意，语气不咸不淡，随后便径自走进了沈府大门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
“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合群。”苏翠小声嘟囔着，对萧訾的冷淡态度颇为不满。

沈问渠听了，轻轻叹了口气，柔声劝慰道：“兄长自幼便失去了双亲，身世飘零，与我们不同，你不要总是欺负他。”

苏翠乖巧地点了点头，表示自己明白了。然而，她的内心却如同被细针扎了一下，隐隐作痛。她善良的二哥哥，明明如此温润如玉，最终却落得个惨死异乡的悲惨结局，真是天道不公，令人扼腕。

松落院内，青竹将萧訾迎进了书房。他忍不住皱起眉头，愤愤不平地抱怨道：“您先前谋划了那么久，又牺牲了那么多人手，现在功劳竟然都被七姑娘轻而易举地得去了！这算什么道理！”

萧訾默默地将手中的长剑摘下，放在一旁的剑架上，一言不发。他只是眉心微蹙，深邃的眸底涌动着一丝疑惑，久久无法散去。他总觉得，今天的苏翠有些不一样，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
沈问渠这次外出经商，足足离开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。如今孙儿平安归来，沈老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，连忙吩咐下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，同时也派人通知了沈府的其他成员，让他们都过来聚一聚，热闹一番。

沈家的人丁并不算兴旺，但也算得上是人丁和睦。

沈老夫人一生共生育了三子二女，分别是二爷沈知、三爷沈鹤、大姑奶奶沈氏，以及苏翠的生母小沈氏。

二爷沈知膝下有两女一子，分别是嫡出的沈园儿、庶出的沈薇儿，以及唯一的儿子沈文清。

三爷沈鹤膝下只有嫡出的一对儿女，便是沈问渠和沈珠儿。

五爷沈廉膝下无子，只养育了三个女儿，由于常年在外经商，并不在府中居住。

而萧訾的生父，只是老太爷一位姨娘所生的庶子，身份地位并不高。

在沈老太爷过世之后，沈老夫人便做主分了家。萧訾由于年幼便失去了双亲，无依无靠，这才被沈老夫人收养在府里，日子过得也算是安稳。

众人正说着话，一个生得珠圆玉润，娇憨可爱的姑娘推门走了进来，声音清脆地嚷嚷道：“哥哥你回家怎么也不提前知会娘一声？娘亲今天一大早就去城外的寺庙里给翠翠求平安符了，估计得明天才能回来呢！”

这个姑娘便是沈珠儿，比苏翠大了几个月，排行老六。她与苏翠从小一起长大，感情十分要好，亲如姐妹。

苏翠闻言，得意地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抬起来，向沈珠儿炫耀道：“这个可是二哥哥特意给我买的礼物哦！漂亮吧？”

沈珠儿倒也并不嫉妒，只是笑着撒娇地看向沈问渠，甜甜地问道：“哥哥，那我的礼物呢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哦！”

看着眼前子孙们和睦友爱，其乐融融的景象，沈老夫人满意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。她想了想，开口吩咐道：“去把四姑娘也叫过来吧，人多热闹些。”

苏翠正缠着沈问渠讲述这一路上的见闻趣事，并没有注意到沈老夫人的吩咐。

片刻过后，赵嬷嬷回来禀报道：“老夫人，四姑娘身子虚弱，刚一出门便晕了过去，恐怕是受不得风。”

“叫大夫去瞧瞧吧，看看是什么情况。”沈老夫人神色淡定，语气平静地对几个小辈说道：“你们几个就先别过去探望了，万一过了病气给你们就不好了。”

沈珠儿小声嘟囔道：“我才懒得过去看她呢，整天病恹恹的，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，也就翠翠心善，愿意搭理她。”

沈问渠看了看苏翠，略带责备地轻斥沈珠儿：“都是自家姐妹，说什么胡话呢？快给你妹妹道歉。”

苏翠只是微微一笑，并没有说什么。

在打发走大夫之后，沈薇儿默默地将腿上的护膝解了下来。她咬紧牙关，看着自己膝盖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，心中充满了怨恨：“若非我早有准备，提前穿上了护膝，恐怕这双腿早就废了。”

一旁的丫鬟杜鹃端来一盆热水，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洗着伤口，看着那一片淤青的膝盖，心疼不已：“老夫人可真是狠心啊！四姑娘您可是千金之躯，她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？”

沈薇儿闻言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：“在老夫人眼里，我只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婢女所生的庶女罢了，又怎么能和七姑娘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女相提并论呢？”

“好在七姑娘心地善良，一直心向着您，这才让您在府里的日子稍微好过一些。”

杜鹃的话落在沈薇儿的耳中，却让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，仿佛有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头，隐隐作痛。她沉默了半晌，才语气阴冷地吩咐道：“你派人去给我爹爹送个信，就说我一直昏迷不醒，情况十分危急。还有，记得将此事隐晦地告诉赵公子，该怎么说，你应该知道吧？”

时光荏苒，转眼间又到了傍晚时分。

沈薇儿那边传来的消息依然是昏迷未醒，情况不容乐观。苏翠只是叫人过去简单地问候了两句，便不再理会，自己则窝在屋里，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话本子，一边惬意地品尝着南虞精心准备的各色瓜果点心，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么滋润了。

她正看得入迷，南虞忽然走了进来，轻声说道：“姑娘，大公子来了，您要见他吗？”

暮色渐深，夜幕低垂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凉的寒意。屋内，烛光昏黄，摇曳不定。

苏翠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色罗裙，慵懒地斜倚在贵妃榻上，面含浅笑，双颊绯红，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艳花朵，美艳不可方物，当真是千娇百媚，令人心动。

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啊！只可惜，金玉其外，败絮其中。

萧訾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苏翠的脸上挪开，语气平静地递过手中的食盒，淡淡地说道：“蟹黄包。”

白天在马车上，苏翠那番话暗示得已经不能再明显了。他虽然想不通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，心中充满了疑惑，却并不想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，想要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。

苏翠明知故问，故意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，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，好奇地问道：“兄长好端端的给我送包子做什么呀？我记得我今天并没有跟兄长要什么蟹黄包呀？”

萧訾面无表情，语气冷淡地反问道：“不是你想要的吗？”

……

这个人可真真是无趣至极，简直就是一块千年寒冰，让人难以接近。

苏翠撇了撇嘴，心中暗自腹诽。她伸出手，想要接过萧訾手中的食盒。然而，她却没想到这食盒竟然如此沉重，她半倚着身子，使不上力气，一时之间没有接稳，食盒顿时从手中滑落，“啪”的一声摔在了地上，里面的蟹黄包也散落一地，沾满了灰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