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恶女重生

“我……我这是？”苏翠猛地睁开双眼，原本毫无血色的脸颊，竟因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。她挣扎着想要起身，却感到浑身无力，只能虚弱地问，“方才……方才你们说，我落水了？”

落水！这两个字如同一道闪电，劈开了她混沌的记忆。前世种种，瞬间涌上心头。她这辈子只落过一次水，而那次，正是她与赵星月那个衣冠禽兽订婚之前！也就是说，一切都还来得及！

一个名叫南凌的丫鬟，连忙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懑：“姑娘，可要好好压压惊。要说这大公子也真是的，平日里瞧着挺老实的，谁知竟会做出这等事！下手也忒狠了些！若姑娘因此出了什么意外，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！”

听着南凌的话，苏翠心中五味杂陈。她记得，那日她与沈薇儿在湖边嬉戏玩闹，不小心失足落水。醒来后，她得知沈薇儿为了推卸责任，竟将此事栽赃给了恰巧路过的萧訾。她与沈薇儿交好，不忍心看她受罚，便默认了这一说法，让萧訾背了黑锅。

萧訾因此被罚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，那两日又恰逢阴雨连绵，寒气入体，从此落下了腿疾。

提起这个人，苏翠的心情格外复杂。她深吸一口气，稳住心神，问道：“大公子现在何处？”

“回姑娘，正在老夫人房中受训。”南凌答道。

“走，随我过去看看。”苏翠略作梳洗打扮，便带着南凌、南虞两个丫鬟，沿着抄手游廊，穿过垂花门，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。

微风拂过，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特有的甜腻花香。几片娇嫩的花瓣，调皮地落在她那绘着精致银花的薄纱罗披帛之上，苏翠却无心欣赏，只顾着提着裙摆，快步前行。

这带着丝丝凉意的风，反而让她混沌的思绪，渐渐变得清晰。前世经历的种种，如同走马观花般，在她眼前飞速掠过。

她名唤苏翠，父亲是当朝三品大员，母亲是秦国首富皇商沈家的掌上明珠。她天生丽质，拥有着闭月羞花的美貌，是通州城里人人都羡慕的千金小姐。

若说她的人生有什么缺憾，那就是生母早逝。但外祖母沈老夫人怜惜她，怕她受继母欺凌，便将她接到身边亲自照料。从小到大，她从未受过半分委屈，更没有体会过失去母亲的痛苦。

后来，她渐渐长大，在长辈的安排下，嫁给了一个满腹经纶，又对她一往情深的夫君。新婚燕尔，她的夫君便高中状元，一时风光无限。

曾几何时，所有人都羡慕她命好，殊不知，就是这位状元郎，亲手将沈家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！

“姑娘小心！”一个踉跄，苏翠差点摔倒，幸好身旁的南虞眼疾手快，及时扶住了她。她垂下眼眸，掩饰住眼底那浓烈的恨意。

南虞小心翼翼地问：“姑娘，您没事吧？可是身子还不舒服？”

苏翠摇了摇头，轻声道：“无碍，走吧。”

“姑娘，到了。”南凌轻声提醒道。

看着眼前那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门扇，苏翠的眼眶微微泛红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，打起帘子，走了进去。

映入眼帘的，是一个少年挺拔的背影。他身着一袭水墨色长袍，笔直地跪在地上。他的身材修长挺拔，即使跪着，也丝毫没有弯腰屈背，依旧保持着傲人的风骨。他的容貌更是俊美无俦，特别是那一双如同被墨染过一般深邃的凤眼，仿佛能勾人心魂。

苏翠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。

她不喜欢萧訾，无论是前世，还是今生。

屋里的婆子看到苏翠进来，立刻呵斥道：“大公子，你往旁边挪挪，别挡了七姑娘的路！”

少年一言不发，顺从地挪到了旁边，继续跪着。他的目光，仿佛不经意间在苏翠身上扫过，又迅速收回，如同对待一件毫无生命的物品，漠然视之。

萧訾是她大舅舅的儿子，按照辈分来算，是她的大表哥，今年刚满二十岁。

十六年前，沈家大房一家，不幸遭遇海寇，全部失踪。

直到十一年前，萧訾独自一人，带着沈家大爷的贴身玉佩来到沈家认亲，声称自己是大房嫡子。但因为他的容貌与幼时相差太大，沈老夫人担心他冒认，为了堵住悠悠众口，也只能勉强将他留在府中养着。

在沈家，他始终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。这一点，从他的姓氏依旧随养父，不曾改姓归入宗谱，便可见一斑。

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，前世的萧訾，竟以二十出头的年纪，位列首辅，权倾朝野，得帝王盛宠，百官避让。

而那时的沈家，却因为被诬告通敌叛国，一夜之间，从云端跌落泥沼。

苏翠忍不住多看了萧訾两眼。下一瞬，她听到沈老夫人的一声“翠翠”，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。她强忍着哽咽，扑进了沈老夫人的怀里，颤抖着喊了一声“外祖母”。

前世她身死之时，沈老夫人已经身首异处。而此时的沈老夫人，依旧满头乌发，精神奕奕，慈祥地抱着她。

沈老夫人心疼地搂紧自家孙女儿，用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，埋怨道：“你这孩子，怎么穿得这么少？瞧瞧这小脸，白的！什么时候醒的？怎么还自己过来了？”

苏翠眼圈通红，努力挤出一个微笑：“外祖母放心，翠翠没事。”

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，更是惹人心疼。

沈老夫人紧紧地抱住苏翠，狠狠地瞪了萧訾一眼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：“可怜我的翠翠，打小就没了亲娘，这才叫什么不明来路的东西都敢欺负你！真是岂有此理！”

萧訾依旧垂着眼眸，一言不发。他原本就清冷的眉宇之间，更是增添了几分寒意。

苏翠的目光，不经意间扫过他微抿的薄唇。她定了定神，连忙为他辩解道：“外祖母，您误会了，此事与萧……与兄长无关，我记得清楚，害我落水的人，并不是兄长。”

她这一番话，让萧訾感到有些意外。但他那双深邃的凤眸，依旧平静无波，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
这个小姑娘，从小就鬼灵精怪，一肚子坏水。如今为他说好话，恐怕又是另有所图。

沈老夫人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，精明得很。她立刻就注意到了苏翠话里的重点。

既然害她落水的人不是萧訾，那……她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，语气严厉地吩咐道：“来人，去把四姑娘给我叫到祠堂跪着！她害翠翠落水也就罢了，竟然还敢说谎嫁祸于人！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！”

苏翠一言不发，只是静静地依偎在沈老夫人的怀里。她的鼻尖，萦绕着熟悉的熏香味道，感受着外祖母温暖的怀抱，眼角微微湿润。
沈老夫人搂紧苏翠，慈爱地说道：“你这丫头，从小就皮得很，以后可得小心一些。你若出了什么事，我怎么对得起你娘亲啊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