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一饭之恩

热气腾腾的烤鸭被端上了桌，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。厨娘手脚麻利，用薄如蝉翼的荷叶饼，裹上油光锃亮的鸭肉，再细细码上几丝翠绿的黄瓜、水灵的葱段、爽脆的萝卜条，最后淋上秘制酱料。一口咬下去，酥脆的外皮、鲜嫩的鸭肉、清新的蔬菜、浓郁的酱汁，在味蕾上交织成一曲美妙的乐章，在场众人，无不眯起眼睛，沉醉在这人间美味之中。
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神仙滋味？”张元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，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，“还以为今天只能啃干粮充饥了，没想到……没想到竟然能吃到如此美味！”

季慕歌细心地为永宁准备了特制的玉米排骨粥，粥熬得软糯香甜，入口即化。几个孩子吃的则是酸甜可口的蛋包饭，鲜嫩的鸡蛋包裹着香喷喷的米饭，淋上特制的番茄酱汁，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，嘴角都沾满了酱汁。老嬷嬷自然是跟着小主子一同用餐，张元桥可就没那么讲究了，这边夹一筷子，那边捞一勺，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。

“好吃！实在是太好吃了！”张元桥恨不得立刻搬到季慕歌家隔壁，日日都能闻到这诱人的香气。他甚至动了把季慕歌挖到药局当厨娘的念头，转念一想，又觉得不妥。如此高明的医术，怎能屈才去做一个厨娘？这简直是暴殄天物！

想到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如此美味，张元桥不禁黯然神伤。

就在众人埋头猛吃的时候，季慕歌悄悄地走到裴酆身旁，喂他喝下今日份的灵泉水，这才转身去享用自己的午餐。

裴绮秀特意在季慕歌身边留了一个空位，还体贴地帮她夹好了菜。

季慕歌看了他一眼，少年只是埋头猛吃碗里的蛋包饭，耳根却悄悄地红了起来。她轻声道了句：“多谢。”

裴绮秀身子一僵，耳根红得更彻底了，头也埋得更低了。

饭后，老嬷嬷特意吩咐护卫们一起帮忙清洗碗筷。

大概是以后都不一定能再吃到如此美味的东西，护卫们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。

老嬷嬷进了厨房，轻声唤道：“季娘子。”

此时，季慕歌已经摘下了面纱。老嬷嬷一看到她的脸，吓得倒退了一步。季慕歌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或者闪躲，只是神色平静地问道：“嬷嬷有事？”

老嬷嬷为自己刚才失态的举动感到羞愧，定了定神，这才开口道：“我是想跟季娘子商量个事儿，不知季娘子是否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？银钱方面……”

“对不住，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，我走不开。”季慕歌语气温和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老嬷嬷当然清楚季慕歌的难处，也知道自己这是在强人所难，但她还是不想轻易放弃。

毕竟小主子的病，若是再复发……

“嬷嬷不必再说了，何况我这张脸也不适合出现在深宅大院里。若是有需要，尽管来找我便是。只要注意饮食，永宁不会有事的，她的身体很健康。”季慕歌说完，便继续洗碗。

屋外，阿雪脸色苍白，却又重重地松了一口气。

她刚才真的害怕季慕歌答应老嬷嬷，撇下他们一走了之。好不容易日子才刚刚好起来，她……她不想让季慕歌离开！

老嬷嬷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削的女子。论五官，她绝对算不上丑，只是脸上那斑驳的疤痕和青色的斑点，着实有些骇人。她还以为季慕歌是因为身为女子的矜持才戴着面纱，如今看来，她是怕吓到其他人。

“那……打扰了。”老嬷嬷起身，吩咐护卫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。

永宁显然舍不得阿玥，紧紧地拉着他的小手，依依不舍地问道：“你娘做的饭菜真好吃，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吗？”

阿玥用力地点点头，“当然可以啊！我每天都和我爹两个人待在家里，很无聊的。”

永宁一听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，“那我们说好了，等我空闲了，就来找你玩！”

大概是得到了承诺，小丫头这才心满意足地张开双臂，让老嬷嬷抱起，然后乖巧地向阿玥挥手告别，“要记得想我哦！”

阿玥特意将新交的好朋友送上了马车。张元桥则是一步三回头，恨不得明天就再来蹭饭。

他左思右想，为了能吃到这等美味，看来还是得先把季小娘子的夫君给治好。只要治好了他，还怕没机会上门吗？

季慕歌和三个孩子站在篱笆外，目送着老嬷嬷一行人离开了村子，这才将篱笆门关上。“走吧，都去洗澡睡觉。”

阿雪还是有些不放心，跟着季慕歌走了几步，忍不住开口问道：“刚才……刚才你为什么不答应她？你这么厉害，又会救人又会做饭，你不是早就想离开了吗？”

季慕歌没有回头，只是背对着她。

她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孩子解释。上辈子的她，是个福利院里的孤儿，无父无母，连朋友也少得可怜。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，做什么事情也都是独来独往。

死了也未必有人知道姓名，她只有一个冰冷的代号。

她起初选择留下来，是因为她没有归属感。如果这里是个任务，那这个家就是她的初始地图。如果离开这里，或许她连回到现代的机会都没有。

可时间久了，渐渐地，她操心的事情也多了起来。

这里……像个家了。

季慕歌知道，三道视线正紧紧地盯着她，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。

她转过身，轻声道：“你就当我是放不下你们吧。”

等裴酆的病好了，她也可以去寻找回到现代的办法。到时候，这三个小豆丁也用不着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后娘了。

此时的季慕歌，没有给他们任何承诺，也没有说过多煽情的话。

可是，那昏黄的烛光从屋内透出，照亮了她纤细而瘦削的身躯。这一幕，却深深地烙印在了三个孩子的脑海里，永远无法抹去。

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，季慕歌就像一座高山，将他们托举入云端，让他们的人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晚上，阿雪洗完澡，便红着脸跑到季慕歌的房间，想要跟她一起睡。

她别扭地钻进被窝，与季慕歌闹翻了那么久，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近。虽然说出口的话依旧是硬邦邦的，但季慕歌知道她不好意思。

季慕歌没有多说什么，默默地将身上的被褥让了一半给她。阿雪小小的一团，蜷缩在被窝里，下意识地朝着季慕歌贴近了几分。

季慕歌正在翻看这个时代的书籍，昏暗的油灯下，书页泛着淡淡的黄光。阿雪眨巴着眼睛，好奇地问道：“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？怎么会发光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