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制盐

“粗盐难登大雅之堂，想要卖出高价，必须精细化。”季慕歌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得加入豆浆和盐卤，这样才能与市面上的粗盐区分开来，让人心甘情愿地掏出银子。”

阿雪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，却还是听话地守在灶台边，眼巴巴地望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盐水。趁着沉淀的空当，她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小块，生怕洒出来，一路小跑着进了屋，献宝似的递到裴绮秀面前。

“哥哥，你尝尝！”

裴绮秀正埋头整理着破旧的书籍，冷不丁被自家妹妹打断，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玩意儿。他也没多想，大大咧咧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，瞬间，五官扭曲成一团，原本平静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。

“这…这不是盐巴吗？”他带着一丝疑惑，一丝不解，还有一丝难以置信，脱口而出。

阿雪兴奋得直点头，小脸上满是骄傲，“是我自己做的！后娘教我的！有了这个，咱们以后就不怕没盐吃了！”

裴绮秀的眉头紧锁，诧异地问道：“她教你？她竟然会这么好心，一点都不藏私？”

自从家里多了这个女人，他就觉得处处透着古怪。她会制盐这件事，他不是不知道，只是没想到，她竟然会主动教阿雪。这葫芦里，到底卖的什么药？

“嗯！”阿雪用力地点着头，生怕哥哥不相信，“而且，昨天晚上你睡着了，她还进来给我们盖被子呢！刚才还教我们怎么照顾爹和大哥！哥哥，你说，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相信她一次？”

裴绮秀沉默了。他也不知道，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个突然闯入他们生活的女人。可是，她对他们所做的一切，又是为了什么呢？难道，真的只是为了尽一个妻子的责任吗？

夜幕降临，晚饭的香气弥漫在简陋的屋舍里。季慕歌做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葫芦鸡。她先是将鸡宰杀干净，褪去绒毛，然后用麻绳将鸡身紧紧捆扎，放入锅中，加入精心熬制的高汤，再佐以料酒、精盐、酱油、葱、姜、八角、桂皮等香料，用文火慢慢炖煮，直至鸡肉软烂入味。最后，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，便是油炸。将油烧至八成热，反复浇淋在鸡身上，直至外皮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，便可以出锅了。

考虑到孩子们不能吃辣，季慕歌特意没有放辣椒，而是加入了阿雪亲手制作的精盐来调味。这样烹制出来的葫芦鸡，皮酥肉嫩，香气四溢，入口即化，就连最挑剔的食客，也会忍不住食指大动。

香味实在太诱人了，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裴绮秀，也忍不住吃掉了大半只鸡。阿玥更是夸张，直接把手指都吮得干干净净，还不满足地砸吧着嘴巴。

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享受着美味晚餐时，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略带沙哑的嗓音：“裴家媳妇在家吗？”

听到有人喊门，正啃着鸡腿的阿玥立马警觉起来，他放下鸡腿，屁颠屁颠地跑到篱笆墙边，踮起脚尖往外看。只见邻居杨婶子正站在门口，笑眯眯地看着他。杨婶子低头一看，就看到阿玥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。她抽了抽鼻子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味。“阿玥，吃什么好东西呢？”

“葫芦鸡！”小阿玥仰着头，骄傲地说道，“后娘做的！可好吃啦！”

杨婶子闻言，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，“真的假的？”

看来，这个季慕歌，似乎并没有像传闻中那么不堪。

阿玥用力推开篱笆，回头冲着屋里喊道：“杨奶奶来了！”

杨婶子为人厚道，性子也和善，裴绮秀和阿雪都很喜欢她。季慕歌听到阿玥的喊声，连忙起身迎了出去，正巧在门口和杨婶子碰了个正着。

杨婶子先是打量了一下桌上的葫芦鸡，光是闻着味道就知道肯定好吃。然后，她又环顾了一下屋内的环境，发现也比之前干净整洁了许多，之前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也消失不见了，就连床上的被褥，也换成了新的，看起来齐整多了。

杨婶子满意地点了点头，对季慕歌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。“裴家媳妇，我老三媳妇生了个闺女，这是送给你们的喜饼，别嫌弃。”

按照村里的习俗，谁家有喜事，都要给每家每户送礼，以示庆祝。可裴家之前和村里人几乎没有任何往来，杨婶子还惦记着他们，恐怕也是担心他们没饭吃吧。

这份情谊，季慕歌领了。她转身回到厨房，把锅里剩下的葫芦鸡盛了出来，放在一个干净的砂锅里，然后端到杨婶子面前。

“婶子，这是给嫂子补身子的，还有这个，给孩子买糖吃。”季慕歌一边说着，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红包，递给杨婶子。

杨婶子一转头，就看到季慕歌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鸡肉走了过来。要知道，在村子里，鸡肉可是稀罕物，只有逢年过节或者遇到什么大喜事的时候，才会舍得杀一只来吃。

“哎呀，使不得，使不得！”杨婶子连忙摆手，“我这喜饼才值几个钱啊，你们自己留着吃吧！”

“我们够吃了，婶子您就拿着吧。”季慕歌不由分说，直接把鸡肉放进了杨婶子的竹篮子里。

杨婶子见她是真心实意的，心里对她不由得刮目相看。“那好吧。我看你这屋里要添置的东西还多着呢，院子里的地也没好好打理，改天我和我家那口子过来帮你把地耕了，你也种些瓜果蔬菜，可别拒绝啊！”

季慕歌没有拒绝，“成！婶子别累着就好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只管吩咐！”

杨婶子本来还担心她娇生惯养，不会种地，一听这话，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。农户人家，只要肯吃苦，有口饭吃，日子就能过得下去。

季慕歌又向杨婶子打听了做被褥的事情。杨婶子拍着胸脯说道：“这还用得着买？你去镇上扯点布料回来，我家还囤着不少棉花呢！剩下的，给孩子们做几身衣裳鞋子都够了！”

“那真是太谢谢婶子了！”季慕歌感激地说道。

杨婶子看着她，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几个孩子，心疼地说道：“说起来啊，我之前对你确实不大信任，但是想想你这么年轻就嫁到这里，既然来了，大家就是一个村的，有什么困难，尽管说！”

季慕歌点了点头。她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，但却能分辨出人心好坏。

一直把杨婶子送下山坡，季慕歌才转身回到院子里。阿雪一直等在院子里，看到她回来了，才一溜烟地跑进厨房，开始烧水。

看着阿雪忙碌的身影，季慕歌的嘴角微微勾起。

第二天，天还没亮，季慕歌就早早地起了床。厨房里传来的动静，把睡梦中的阿雪吵醒了。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制作的盐，连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，趿拉着鞋子，跑过去看。

只见锅里的盐已经被季慕歌装进了大大小小的罐子里，她正把一辆破旧的板车推了出来。阿雪诧异地问道：“娘，你要去镇上吗？”

季慕歌点了点头，“嗯，去卖东西。”

阿雪想了想，说道：“你等等我，我也要去！”

季慕歌没有拒绝。阿雪洗漱的速度很快，生怕季慕歌自己先走了。

因为赶路的时间很早，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，偶尔有几辆运货或者载人的牛车经过，车上的人都会好奇地打量着这对母女。

毕竟，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娃，推着板车去镇上，可不是一件常见的事情。

进了镇子之后，阿雪问道：“娘，咱们推去哪里卖？”

现在时间还早，大部分的店铺都还没有开门，只有菜市口的人最多，大家都赶来挑选最新鲜的蔬菜。季慕歌向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下，确定角落里的位置没有人占用，而且离客云来也很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