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狸猫换？

甚至在刚才那一瞬，陈耀宗脑海中飞速掠过几个身影：是平日里傻里傻气的二狗？还是杏花那不成器的弟弟？亦或是那个成天游手好闲的王贵？不，不对，刚刚站在那个位置的人，分明是裴绮秀！

陈耀宗的手猛地一紧，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束缚，僵硬地停留在半空，迟迟不敢落下。

“耀宗，你这是怎么了？快把东西拿上来啊！”里正哪里知晓他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，只是一门心思地想尽快对上号，结束这场闹剧。

陈春生更是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，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里正口中对自家孙子那如滔滔江水般的赞美之词。

陈耀宗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，遮住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。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压在了最下面，确保它被稳稳地放置在所有纸张的最底层，这才缓缓地将一叠纸张递了上去。村长接过纸张，随意地翻看着，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。

“啧啧，这小乌龟画得倒还有模有样，嗯…这字嘛，简直就像是狗爬一样，连耀宗的字都比不上，不行，统统不行啊！”村长一边摇头，一边将那些在他眼中乱七八糟的“作品”剔除出去。最终，桌面上只剩下了两张纸，一张错漏百出，惨不忍睹；而另一张，却工整得甚至超越了书院里给出的标准答案。

里正虽然看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题目，但他心里清楚，答案就在这两张纸上。

“这两张是谁的？”里正的声音不大，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
从刚才开始，陈耀宗的目光就一直在人群中逡巡，仿佛在寻找着什么。裴绮秀真的走了吗？他难道就不想留下来听听最终的答案？

里正已经高高举起了那张洁白的纸张，正是出自裴绮秀之手的那一张。陈耀宗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，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。好在，人群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，开口问道：“里正，这张是对的吗？”

“当然！如假包换！”里正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道。

陈耀宗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，仿佛一块巨石落入深渊，激起无尽的失落和不甘。怎么会这样？那个在他眼中一无是处的小子，怎么可能会比自己做得更快，甚至还答对了题目？！

“所以，这到底是谁的？”人群中再次有人发出了疑问。

陈耀宗艰难地咽了咽口水，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里正。里正也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他。陈耀宗又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，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祖父，他的心猛地一横，仿佛下定了某种重要的决心，艰难地点了点头，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：“是…是我的。”

看着里正那充满询问的眼神，再感受到一旁祖父那殷切期盼的目光，陈耀宗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他知道，自己正在做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，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。他只能硬着头皮，将这个谎言进行到底。

“这字进步了不少啊，看来耀宗最近确实下了苦功夫。不愧是耀宗，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！”里正的脸上乐开了花，他兴奋地起身，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青云书院，“好，我这就给青云书院报讯去，你啊，就安心在家等好消息吧！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！”说完，他便兴冲冲地拿着那张“正确答案”离开了。

这个小小的村子里，竟然要出一位才子，一位未来的秀才老爷！作为里正，他自然也能跟着沾光，在乡里乡亲面前倍有面子！

“耀宗真厉害啊！”

“我就知道耀宗肯定行！”

村长也笑得合不拢嘴，脸上的皱纹都快要堆到一起了。只有陈耀宗，孤零零地站在原地，默默地将自己的那张纸从桌上抽走，小心翼翼地卷起来，藏进了宽大的衣袖里。

这样，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了，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去青云书院读书了……

回去的路上，阿玥迈着轻快的小短腿，紧紧地跟在裴绮秀的身后，好奇地问道：“大哥，你最后写的答案是什么呀？”

裴绮秀被季慕歌背在背上，浑身都感到不自在。他总觉得后背传来一阵阵柔软的触感，让他心跳加速，手心也开始冒汗。听到阿玥的问话，他连忙转移注意力，轻声回答道：“二十五和七十五。”

“后娘也这么说！”阿玥兴奋地叫了起来，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。

裴绮秀闻言，不由得愣住了。季慕歌？这怎么可能！那个女人，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难的题目？

阿雪也感到十分诧异，她狐疑地看着季慕歌，心中暗想：难道她是瞎蒙的？

季慕歌并没有解释，只是微微一笑。阿玥这个小吃货早已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住了注意力，他拉着季慕歌的衣角，撒娇道：“后娘，我刚才看到厨房里有羊有鸡，我们今天可以吃肉吗？”

“吃！当然吃！我们今天做葫芦鸡，给你们好好补补身子。”季慕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，阿玥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，他紧紧地贴在季慕歌的身边，用甜腻腻的声音说道：“后娘做的东西最好吃了！阿玥最喜欢后娘了！”

看着阿玥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，季慕歌忍不住笑了出来。这小子，哪里还有一点前两天看到她时那副充满防备的样子？怪不得阿雪老是说他只要给点吃的，就会屁颠屁颠地跟着人跑了呢。

裴绮秀：我真的不想承认这是我弟弟，简直丢尽了我们老裴家的脸！

阿雪：我已经没眼看了，简直太丢人了！

回到家后，阿玥第一个冲进了院子，飞奔到门前，一把推开了大门。季慕歌小心翼翼地将裴绮秀从背上放了下来，轻轻地放在床上，然后开始脱他的外衫。裴绮秀很不习惯，他身体僵硬地躲避着季慕歌的触碰，脸上露出了抗拒的神色。

这边刚安顿好裴绮秀，季慕歌便掀开了床上的被子，然后直接一个用力，将昏迷不醒的裴酆半驮在背上。裴绮秀见状，顿时紧张地叫了起来：“你要做什么？不许动我爹！”

“我都不知道动过他多少次了，成天躺在床上，都快躺出褥疮了。外面的天气这么好，我带你爹出去晒晒太阳，总比一直躺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要好得多。”季慕歌没好气地说道。

阿雪闻声走了进来，季慕歌直接吩咐道：“去把我的床搬出来，摆在院子里。”

裴绮秀心想阿雪肯定不会听你的，她才不会帮你做这种事情呢！结果，他却看到阿雪二话不说，转身就跑了出去……

裴绮秀：？？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

季慕歌口中的“床”搬起来很简单，其实就是一个用木板简单搭起来的架子，上面铺着厚厚的棉被。阿雪一个人就能搞定，她还特意挑选了一个阴凉通风的地方，确保躺在上面的人不会被太阳直射到。季慕歌将裴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，让他舒服地躺好后，便开始给他进行全身按摩。

“这是在干什么呀？”阿玥好奇地问道，他瞪大了眼睛，一眨不眨地看着季慕歌的动作。

“这是在养护。你爹这种情况，需要勤翻身、勤按摩、擦洗身体、整理衣物、更换床褥，不能总是待在阴冷潮湿的环境里，那样他也会感到不舒服的。”季慕歌耐心地解释道。

阿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，然后学着季慕歌的手法，小心翼翼地在裴酆的身上摸索着。阿雪有些紧张地问道：“爹不是已经昏迷了吗？他能知道舒服不舒服吗？”

“当然了。他是因为大脑皮层功能被毒素严重损害，陷入了不可逆转的深度昏迷，丧失了意识，但是你们经常跟他说话，他还是有意识、知觉和思维的。只要不是脑子完全坏死，总有一天会苏醒的。”季慕歌这是头一次跟他们说这么多话，语气也比平时柔和了许多。

阿雪听不懂其他那些复杂的医学术语，但她听明白了季慕歌的最后一句话：爹会苏醒！这让她感到无比的高兴。

“真的吗？那你快教教我，我也要让爹爹快点好起来！”阿雪迫不及待地说道。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，她对季慕歌说的话，已经充满了期待。

“好。”季慕歌详细地跟他们两个小的讲解了按摩的手法，每天擦拭身体的技巧，还有裴酆躺了这么久，身上可能会出现的褥疮，都要及时清理。

裴绮秀一直竖着耳朵，紧张地听着他们在外头干什么。听到季慕歌说的那番话，他的心里充满了惊疑不定。这个女人，绝对绝对不可能是季慕歌！真正的季慕歌，根本不可能懂得这么多，更不可能对他们这么好！

她到底是谁！？她接近他们老裴家，究竟有什么目的？！

阿玥学得很快，马上就有模有样了。他抬起小脸，软乎乎地向季慕歌求表扬，“后娘，我这样做对吗？”

“对，做得很好，阿玥真棒！”季慕歌笑着夸奖道。夸完阿玥，她卷起袖子，准备进厨房料理明天要去镇子上售卖的东西了。

阿雪赶紧跟了进来，她有些疑惑地问道：“后娘，那些盐石都化成水了，我是不是做错了？”

季慕歌摇了摇头，笑着说道：“就是要这样的，你没有做错。”

季慕歌没有藏私，她将制盐的整个步骤都手把手地教给阿雪。阿雪觉得很新奇，她一直都想不明白，季慕歌怎么会懂得这么多她从未接触过的东西。

“这些就是盐了？”阿雪指着锅里正在熬煮的白色液体，好奇地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