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5章 司命泄天机

无数破碎记忆像风暴般掠过，转眼之间，画面定格在一座恢宏的殿宇。大殿内没有繁杂的装饰，肃穆且空旷。犀兽制的炉子喷吐出清幽的烟雾，一缕缕不知名的香料香气弥漫四周，阳光从高挑的窗棂间倾泻而下，斑驳的光影零散地铺满地面。

殿堂深处，隐约可见两道身影端坐，杯盏间的酒香若隐若现。

“你可知，他们并非祥瑞之兆。帝君正为此焦虑不安呢。”那声音透着清雅与柔润，犹如春风般轻轻拂过耳畔，“墨千秋，与其朋友一场，我才不得不提醒你，若靠近她，你终将失去所有。”

话音刚落，墨千秋眉头一挑，端着懒散而邪魅的姿态站起身，淡笑回应：“哦，那又如何？”他的嗓音低沉，却带着几分调侃，“身为司命之神，擅自泄露天机，若帝君知晓此事，怕是不会轻饶你吧。”

对面之人不慌不忙，轻抿一口清酒，淡然说道：“向你泄露天机，可是帝君的授意，她绝不希望你靠近他们。”

墨千秋闻言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，低声说道：“帝君果然管得宽，居然连我的姻缘都想插手了。”

司命之神微微皱眉，目光深沉却不失温和：“千秋，你为何执迷不悟？你身负九重天神族中最纯净的血脉。而青宁，不过是十恶化生池孕育出的孽果，天地皆唾弃之物。”

听罢，墨千秋轻哼一声，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：“孽果也罢，化生池也罢，那又如何？”

司命之神似乎并不认同他的态度，语气稍显严肃：“你可知道，凡间无数怨恨与邪恶之念，尽数化生于她一身。纵观九重天，甚至整片天地，都无法容纳她的存在。”

墨千秋摊摊手，随意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袖，转身缓步离去。他走得潇洒，话语更是笃定：“天地若不能容她，那也无妨。我知道，这世上，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安然歇脚。”

“你知道那会是哪里？”司命之神提高了声音追问道，眉间闪过一丝不安。

墨千秋停下脚步，回眸一笑，语气坚定而柔和：“我心里。”

转瞬之间，画面骤然转移，再次凝聚时已然来到了十恶化生池。池畔景色如梦似幻，金色莲花铺满池面，每一朵都散发着炽烈的光辉，将天际染上浓艳的赤金之色。

一位白衣神女立于莲花之上，凌风而立，长长的黑发如翅般在身后铺展。她目光深邃，静静注视着重重神殿与楼阁后，那遥远幽暗的角落——那里既凝聚光明，又深藏黑暗，成为世间最难触及之处。

池边，墨千秋悄然走近。他的身影笼于微光间，当站定后，他低声开口：“你知道吗，那是凡尘的方向。”

微风携带他的声音穿过莲池，准确无误地送至神女耳畔。然而，她听闻后，仅冷冷甩下一句：“不想听。”随即拂袖而去，身影融入光与影之中，留下绝然的背影。

墨千秋仍站在原地，注视着她离去，直到日光彻底消散，夜幕缓缓降临。他未动，池中的莲花也逐渐染上黑墨般的深暗之色。隐秘间，一道人影浮现。黑袍男子悄然立于墨莲之间，嗓音阴冷，却带着几分浅笑：“千秋殿下，我一直以为你对她不过是玩弄心性罢了，没成想，你竟如此执着。”

墨千秋转过身，抬眼望向黑袍男子，淡然道：“你们虽为一体，彼此却不相同。”

男子闻言笑得愈发阴沉，缓缓开口：“这个话题早已讨论无数次了，结果显而易见。她是光明，我是黑暗，我们虽互为敌对，却又无法分离。”

墨千秋点头，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坚定：“没错，你们的确不同。不可一概而论。”

男子嘴角浮现一抹讥笑，冷声道：“千秋殿下，你真以为青宁与我不同吗？即便她未染邪念，也难逃命运。我们共生共死，要想消灭我，便要一起抹去青宁。这一点，帝君心里比谁都清楚。”

墨千秋微微皱眉，“看来这一切，你早已了然于胸。那么，你准备反抗么？”

男子轻轻摇头，嘴角的笑容逐渐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：“反抗？谈何容易！命运不可选，生来如此。殿下您尊贵无比，一生如星辰灿烂，而我，降生为恶，早已注定如此。有时，我也想从这世上彻底消失。”

话罢，他目光转向远处，那遥不可及的神座，语气怆然：“只需一念之间，神座上的帝君便可将我彻底湮灭。我能如何？命运的枷锁，我又岂能挣脱？”

墨千秋似乎有所触动，低低叹了一声，自嘲般说道：“命运也并不偏袒我。至少，在青宁眼里，我的血统一文不值。”

男子冷看着墨千秋，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，忽而感兴趣地问：“千秋殿下，九重天皆不解，为何你对青宁如此执着？究竟是因何缘由？”

墨千秋沉默片刻，随后轻声答道：“源于凡尘。”

“凡尘？”

墨千秋眼神稍显飘渺，似忆起久远的过往，“很久之前，我因劫难需转生为凡人，那时，我家贫如洗，一无所有，只能埋头读书，勤奋考科举。然而，她却带着人洗劫村庄，将所有人杀尽，年轻的我们皆被活捉炼药。而我，是唯一活下来的。”

难以磨灭的记忆令他的眼眸隐隐闪烁着光辉。他倚靠在池边的橄榄树上，望向星空，嘴角竟浮现微笑：“那之后，我们共同生活了六年。她曾是我心底的仇敌，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。可她发现我的身体异于常人，根骨非凡，便教我修炼。”

男子沉默，眼中盛满疑惑，“后来呢？”

墨千秋微微眯起眼，回忆起那些往昔，目光中夹杂着未解的复杂情绪，“后来，我知道了她的秘密。她曾是一个亡国的公主，从婴儿时便被严苛训练，终成冷血无情的复仇者。”

静默间，无疆的笑容更深，却透着复杂的意味，月光洒落，莲花泛起深幽光泽，命运之网无声地笼罩着天地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