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9章 惊魂夜奔

“子月……”此刻，我才真正明白，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，那些损伤和痛苦不可逆转。我多么希望能劝曹操网开一面，放过子月和吕布，让他们归隐田园，相携余生。然而，连我都身陷险境，难保自身安危。关羽是否已读到我留给他的信？他能否助我远走高飞，我已无从知晓。

“快走吧…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……”子月泪光盈盈，深感危机寸步不让，她急声催促。我和红香来不及多想，各自抱起一个孩子，随子月慌张奔出将军府。庭院外，电闪雷鸣如天怒难平。因城内积水成涝，马车行进艰难缓慢。怀中的小吕葭哭闹不停，我将她紧紧拥入怀中，而红香抱着小秦朗，不敢松懈。

本以为出城后能与关羽汇合，却不料天意弄人。行至半路，高声喊杀骤起，曹操的兵马已趁夜攻入下邳城。马夫惊慌至极，竟翻身逃离，徒留我们置身险境。伴随着龙吟般的闷雷，我和红香抱着孩子，无助地逃向路边一座破旧宅院。

污水漫至脚踝，寒意侵骨，每一步都是煎熬。暗夜深沉，四周阴森幽暗，酸臭刺鼻。好不容易摸索到一处稍显干燥的角落，我们蜷缩而坐，怀抱孩子，一夜之间似被凌迟。红香的脸煞白，每次惊雷，她都抖如枯叶，而我也无法掩饰内心翻涌的恐惧。

泗水滔天如鬼哭，寒风中，我们的心如断线浮萍，无根无依。

待到天边微微泛白，我和红香早已筋疲力尽，却仍强撑精神哄着怀中两个孩子。就在此时，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，接着，有三三两两的士兵涌入破宅。我和红香几乎本能地牢牢抱紧孩子，慌乱躲进阴湿的帷帐后。

“搜仔细了，别留漏网之鱼！”一声粗犷吼叫如惊雷劈头，将我们的希望化为灰烬。

脚步声逐渐逼近，隐隐传来的金属碰撞声如同死神的宣告。我紧张到手脚颤抖，怀中抱着吕葭的小手冰凉得更让我心痛如扭。我用手轻轻碰了一下红香，她侧头望我，眸中带惊。我微微点头，示意她不要发出声响，然后将吕葭悄然交到她怀里。

心一横，我猛地直起身，便冒险冲出帷帐。一瞬间，无数士兵的目光齐聚在我身上，其中一位领头大汉，耳大口阔，满脸横肉。他一步逼近，冷笑之中满是怨毒，手中大刀高举，冰冷的目光直刺肺腑。

“妖妇，受死吧！”他的声音如同审判天音，让人绝望。

我尚未反应，只见一名年轻士兵快步上前：“将军且慢！还是弄清楚她的底细再杀不迟！”

“呸！放屁少说！”那领头的汉子怒声打断：“她便是吕布的女人，迷惑吕布杀董卓的妖妇，现在不杀，莫要等主公酒醉召她侍寝，那时便是大祸临头！”

正当他再度扬起大刀，准备砍向我时，忽然一个小小身影从暗处飞窜而出，狠狠将他推向身后。

“不准你欺负我娘！”我猛然回神，才看清竟是秦朗！小小的孩子却有如此胆气，我立刻俯身将他护住，泪水几乎涌出。

“想杀便杀我，不要伤害我的儿子！”情急之下，我呐喊出口，声音绝望又悲切。

那领头汉子愣了一愣，随即恶笑：“苍天有眼，今日就让我杀了妖妇和孽种，早早斩草除根，再取吕布首级！”

“大刀下留人！”突然，一声如龙吟般的暴喝，让整个宅院的空气震动，我转头一望，竟然是关羽！这一瞬间，我仿佛看见了最后的救赎。“关将军！”我唤出口，心依然悬到嗓子眼。

许褚闻声怒目而视，目光锐利如刃。“云长，你若替此妖妇求情，万难从命！若要阻我，便是与许某决裂，今日就做个了断！”

关羽眉头微蹙，神情淡然却沉稳：“许将军有所不知，此人并非吕布之妾，而是秦宜之夫人。我已向曹公禀报此事，主公允诺放她一条生路，还望将军网开一面。”

许褚冷哼一声，拍着关羽的肩膀大笑：“好一个云长忠肝义胆！既然主公已允诺，我岂能违命？算你走运！”说罢，他挥手撤退，带着士兵离开。

关羽转身望向我，声音如暖风：“夫人，快随我离开吧。”

我连忙将秦朗抱起来，招呼红香立刻跟随关羽上马车。天亮后水势已然下降，马车行驶速度渐快。眼看我们即将驶出城，却正巧遇见夏侯元让领着巡城士兵，漫不经心向关羽问道：“云长兄，这早起驱马出城，是为了何事啊？”

我闻声心底猛地一沉，曾经的一些回忆如昨日泗水泛滥般涌上胸口，这些纠缠着爱恨情仇的过往，是血与火交织而成的伤痛。我的内心，又一次被拉向深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