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8章 破城血泪

　　“这……”子月微微迟疑了一下，眉头紧蹙。

　　“只要你能让吕将军放了糜夫人，我发誓，无论将来如何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，我一定会把你的孩子视为己出，绝不辜负！”我凝视着她，一字一句，郑重承诺。

　　“好……”她深吸了一口气，目光复杂，“既然如此，我会尽全力说服将军。”

　　目送子月远去，我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，整个人瘫倒在案几旁，连站立的力气都失去了。抬头望着昏暗的屋顶，我的内心一片荒凉。“苍天啊，为何你总要如此戏弄世人！”我想大哭一场，将心中的痛彻底宣泄，可奇怪的是，泪水却怎么也流不出来。也许，我已经在这乱世和冷酷的人心面前，被彻底击垮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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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二天，我去看望了碧云。这一次，她脸上少有的带着一丝春天般的明媚，笑容绽放得宛如初绽的柳芽。

　　“小姐，你知道吗？这下邳城快要守不住了！吕布一亡，我们就都自由了！”她雀跃说道，眉眼间尽是兴奋与希冀。

　　“傻丫头，”我叹了一口气，苦涩地勾起嘴角，“我的自由早已经没有了……别忘了，我已经嫁给了秦宜。”

　　碧云的笑容仿佛被冰霜冻住，僵硬在脸上，随后目光变得焦虑：“小姐啊，这可如何是好！我早就劝过你，曹将军迟早会领兵前来……这一天，你该如何度过？”她的声音里满是慌乱与后悔。

　　“好了，碧云。”我打断了她的话，温声安抚，“别担心，我还有你可以依靠呢。现在有件事，我想拜托你。”

　　“小姐尽管吩咐！”

　　“几天前，我已经托子月为你谋了一条生路。如果她能放你出城去见刘备，那就请你帮我办一件事。”

　　碧云闻言，骤然睁大了眼，激动地握住我的双手：“什么？真的？吕布愿意放我出城？”

　　我点了点头，“是的。”

　　“太好了！”她双手合十，脸上满是喜悦。然而，很快，她冷静下来，又追问道：“小姐，你需要我做什么？”

　　我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，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手里：“你若与刘备会合，请务必将这封信亲手交给关羽。”

　　“关羽？为何要交给他？”碧云困惑不已。

　　我低垂着眼睑，心中同样七上八下。然而，上一封信托刘备转交，却毫无消息。我开始怀疑他的用心。至于关羽，我早有耳闻，他忠诚正直、慷慨磊落，定会答应我的请求——在破城之日，偷偷护送我们母子离开这混乱的纷争，远离这泥潭般的人世。

　　于是，我坚定地开口：“这是我的最后一丝希望，务必帮我将信交到关羽手中，不要让刘备知道。放心，我不会害你，更不会做任何对刘备不利的事。”

　　碧云沉思了一会儿，点点头：“小姐，你放心，我一定完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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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五天后，子月如约将碧云送出下邳城。然而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，我心中五味杂陈——既担忧她的安危，也对即将到来的变故满怀惶恐。果然，没多久，噩耗接踵而至。

　　围城已半年有余。米粮早被百姓和士卒悉数耗尽，饥饿如瘟疫般蔓延，连将军府内也只剩下粗糙的稀粥果腹。阴雨连绵的黄梅天笼罩着整座城池，冰冷、潮湿，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。我的小秦朗，已经一岁多，牙牙学语，那稚嫩的娃娃音成了我此时唯一的精神寄托。

　　然而，就在抱着秦朗哄他玩耍时，子月却匆匆来访。她面色苍白，眼窝深陷，满眼疲惫。

　　“貂蝉，快跟我去白门楼！”她气喘吁吁，言辞急切。

　　“出了什么事？”我放下秦朗，皱眉问道。

　　“这几日暴雨不断，河水猛涨，曹操大军已经下令掘开泗水，整个下邳城马上就要被淹没了！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我的心像被狠狠掼了一把，喉中哽咽，竟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　　“战争就是这样，要么胜，要么死。你也不用再去计较孰对孰错……”她拽住我的手，急切道，“来吧，随我去白门楼，那里地势高，也许还有一线生机！”

　　窗外，雨声混杂着雷鸣仿佛化作天地间的哀号。我的脊背冷得发颤，不敢多想，只能迅速带上必需的物品，牵着秦朗，随子月和仆婢红香一道向白门楼转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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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白门楼外，我又见到了吕布。昔日那意气风发、威风凛凛的战神，此刻形如一根枯木，满脸憔悴和灰败的苦涩。他身旁的将士们亦是个个失魂落魄，仿佛整座将军府都被笼罩在死亡前的沉寂之中。

　　“如此风雨飘摇，下邳城怕是撑不了几日了……”我心中暗叹。

　　夜幕深沉，我正安抚熟睡的秦朗，忽然听见屋外有杂乱的脚步声。子月带着吕葭急匆匆闯了进来。刹那间，她抱着三岁的小葭儿，一脸泪流满面。

　　“子月，这是怎么了？”我起身，满脸疑惑。

　　她颤抖着将孩子放到我怀中，低声哭诉：“貂蝉，下邳已无退路，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……也许明天，就会有人叛将降曹。吕将军已山穷水尽……我……我只求你一件事，拜托你，好好照顾葭儿！”

　　“你什么意思？为何将葭儿交给我？”我再也按捺不住，惊问出声。

　　子月却深深叹了一口气：“貂蝉，能活着离开的希望，或许只剩你们母子。我会安排人，连夜护送你们出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