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5章 天命难逃

“别说了！”我的心像被刀绞般，猛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，声音里藏着难掩的痛楚与恐惧，“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！你若死了，我也不愿独活。”那一瞬间，往昔的画面竟猛然涌现在脑海。曾几何时，我也曾以同样的深情对曹操许下誓言，可如今，这般话竟再度说给另一个人听。荒谬，如何能不感到荒谬？然而，纵使内心滋味复杂，我却清楚，这一战，吕布必亡。而至于秦宜的结局，我却无法窥知分毫。

听闻我的决绝，秦宜神色微动，沉默片刻后，忽然将我紧紧搂入怀中，像是要将这一刻刻在无尽岁月之中。拥抱结束，他直起身，脸上平添几分坚定：“明日你便随吕将军的大军前往下邳，我还需去南阳求袁术相助。”

袁术？我心头一震，脸色顿时暗淡下来：“可是，上回吕布听信陈登的建议，与袁术断交，这个时候，他怎会不计前嫌出兵相救？”

秦宜轻叹，眼中透着复杂：“此一时彼一时。如今曹军势如破竹，我军节节败退，袁术能眼睁睁看着徐州落入曹操之手？他不会无动于衷。”

我点头应了，却难掩心中的苦涩。这些话，说得再有理却也改变不了那无法逃脱的命运。袁术助与不助，又能改变什么？吕布的劫数终究难逃，徐州的覆灭亦在劫难逃。

第二日，大军出发之际，阵中多了几分萧瑟气息，我随大队向下邳而去，同行的还有子月与碧云。刘备终究还是选择了与曹操暂时结盟，如今正领军攻打彭城，胜负难决。吕布不敢稍有怠慢，甚至他的家眷也不敢托大虐待，只怕万一大败，连投降都没了希望。而秦宜此刻已先行离去，目标是南阳。在出发之前，他清点书房的公文，命随从一并搬走。令人意外的是，秋初的天气竟下起了淅沥细雨。一名随从抱着一摞竹简，不慎滑倒，书简散落一地。我恰巧经过，便弯腰拾起脚边的一卷，并未有意一窥，却在垂目间瞥见那卷书简上写着我的名字。心头一跳，这字迹熟悉至极……这竟是陈登写给我的信！但我明明记得，那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，我早已将其烧毁。此刻，却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。

心中疑窦丛生，我趁随从埋头捡拾其他竹简之时，迅速将那卷书简藏入袖间，随即转身离开。

待坐入马车，周围无人之际，我方才取出书简，一字一句细细翻阅。未曾想，看罢之后，竟如雷劈一般僵住。信中内容与我曾看过的那一封截然不同。陈登在信中写道，他曾派人暗中跟踪陈宫，发现陈宫与秦宜关系紧密。信中提到，那日陈宫截取信件后进入陈登府痛骂，却反遭秦宜打晕一事，竟是两人联手上演的苦肉计！陈宫与秦宜早已暗中结盟，目的竟然是将陈登推入绝境。信末，陈登愤然决定投奔曹操，更约我前往城中酒家，再一道启程兖州。

字字如刀，刺入我的脑海。我握着书简的手开始微微抽搐，直至力竭，“啪”地一声，竹简掉落地面。红香坐在我身旁，见我神情异常，俯下身捡起竹简看了一眼。那瞬间，她亦惊得脸如死灰，声音都有些颤抖：“小姐，这信……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……原来是陈宫与秦将军共同设计害我家老爷……”

“不可能！”我失声尖叫，几近崩溃，悲愤交织的情绪在马车的疾驰声中肆意碰撞，“秦宜为何要这么做！他到底为什么！”

红香几欲哽咽：“小姐，也许是秦将军想要赢得小姐你的信任与欢心，才冒险设计这一切……”

我情绪失控，紧抓红香的袖口，一字一顿地问：“就算如此，可陈宫为什么愿意和秦宜合作？他向来恨我入骨，那和我无关的人为何要自愿与我牵扯？”

红香惶惶不安，低声道：“小姐，陈宫联合秦将军，那是在吕将军疏远他的时候。他定是想借此次机会扳倒我家老爷，攫取信任啊……”

霎时间，脑海中过往情景纷涌而至，每个细节竟都悄然应证着这难以接受的真相。当初，陈宫截取的书信，本该呈给吕布，却为何转身独闯陈登府？一向厌恶我的陈宫，在秦宜归还小秦朗之后，又为何如此轻易放手？还有陈登，他说好的离间吕布与陈宫，却为何转身投奔于曹？……这一切环环相扣，重重巧合，竟应证了一场精妙绝伦的合谋！

心，碎了。像被命运狠狠击碎。我靠向马车，神色一片空洞。红香慌乱劝解，我却已无法回应，只能苦笑。也罢，也罢……秦宜对我母子从未亏欠，事到如今，便全当命运的安排！

马车继续朝着下邳疾驰，那终将毁灭的泗水河畔，成了命运交汇的角落。

刚刚抵达下邳，城门便紧闭，整座城陷入一片紧张气息。吕布下令坚守，以待战时，我的心也如城池般冰冷，早已无力喜悲。每日，我只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度过。

某日，子月来访。她满面憔悴，没有一丝笑容。她看着我，声音凄然：“貂蝉，我有一事托付。若这战役我们败了，吕将军难逃一死。我愿追随他共赴黄泉，但我的孩子尚且年幼……只愿你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情分，劝劝曹将军，能饶了他幼小性命……”

我听她的声音像幽幽叹息，心猛地被揪紧。看着她哀戚的目光，想到吕布的命运，我也是心乱如麻。“子月，不是我不愿帮你，只是……”我话语低沉、苍凉，“如今我已与秦宜成婚，与曹操再无瓜葛。就算想替你求情，也未必会起作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