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4章 命运的筹码

“常言道，屌丝终有逆袭时，可破碎的镜子，焉能再复圆？兖州，已经回不去了。至于那个人……”我垂下头，苦笑的唇角带着一丝凄凉，“他，再也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位曹公了。”

我何尝不是错估了自己？堂堂枭雄曹操，他的宏图伟业怎会屈服于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！他怎会因为我，放弃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望？

这凛冽的思绪让胸口隐隐作痛，而一旁的秦宜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难过。他轻轻握住我的手，目光炯炯，却又藏着几分不安。他沉默半晌，终于鼓起勇气开口：“若你不弃……从今往后，我秦宜愿意照料你们母子一生一世。”

抬眸看向他，我内心微微一颤：一个未婚先育的女子，如今竟能得到上天这般垂怜。可这一颗千疮百孔的心，早已心灰意冷，渴求不过那黄卷青灯、孤独终老的余生罢了。然而，当我看见孩子稚嫩的脸庞时，那种无法割舍的柔软却再次充盈了我的胸膛。

我轻舒一口气，勉力挤出一抹笑容，注视着秦宜说道：“那好吧……给孩子取个名字吧。”

他愣了一下，神情间似乎有些局促。

“这孩子是我的骨肉，”我将话说道坦然，“但从此以后，只要你愿意接纳我们母子，他便改姓秦，也可成为你的儿子。”

秦宜听了，怔忡地看着我，片刻后却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，似明了了一切。他转头凝望窗外，春光明媚、金风荡漾，他嘴角不禁扬起：“秦朗如何？”

“秦朗……”我低声呢喃，声音中透着几许不舍与希冀；一个简单的名字，却叫人忆起了晴空万里、朗朗乾坤。多么贴切的名字！然而，晴朗的地方，终究只是逝去的时光。

我将襁褓中的小婴儿抱在怀里，注视着他天真无邪的脸庞，低低唤道：“秦朗……我的小秦朗，你现在有名字了。”

或许，遗忘过往才能真正浴火重生。但命运这双冰凉的手，却常常将你拉向深渊，用痛楚循环往复地折磨你。所有的爱和恨，在这生生死死间徘徊，终究让人丧失力气。

几经考虑，我终于答应嫁给了秦宜。然而人生这条路兜兜转转，却仿佛将我推回到了一个循环的泥沼。当初他替我打开的那扇属于希望的城门，如今却换成了一座无法逃避的“洛阳城”。吕布与陈宫虽然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颇为意外，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，巴不得看“大耳贼”的未果之战。这桩亲事，他们既没阻止也没多问。

婚礼前夜，我带着秦朗去见了碧云。听到这个消息，她满脸震惊，最终泪如泉涌，抱着我道：“小姐，你，怎能如此仓促！兖州的传闻纷纷扬扬，我虽然听得不多，但世事无绝对，说不定……说不定，这其中有不得已的苦衷啊！”

我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，与她冰凉的触感交替。我淡淡回应：“是真是假，又与我何干？我心已决，这辈子只想平静度日罢了。”

“平静度日？”碧云哭得更凶了，她断断续续地道：“可你想过没有……曹将军与吕布是早晚之战！你若真与秦将军成婚，若有一日曹将军攻打徐州，你……你又该怎么办？”

她说得声声戳心，然而我早已不愿意去深想这些问题。我垂下头，声音很低却坚定道：“他负我在先，若真有那一天，我便与彭城，与秦宜，同生共亡。”

三月的彭城，柳絮飘飞，河水清澈，处处春意盎然。可在我眼中，这繁荣的景象只不过是一场虚幻泡沫。每走一步，终究是寒冬般刺骨。

成亲那日，锣鼓喧天，宾客满堂。而我独坐喜榻，心情沉重如履薄冰。盖头下的视线被一片刺目的红色蒙住，晃眼得令人想要逃离。这缤纷红妆，映衬着跳动的喜烛，照得满室皆辉。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披上嫁衣的那一刻，那原本应是多么幸福的场景……可现实不过是冰冷的讽刺。

火焰的跃动映射着我的思绪。我回忆起过去的每一幕，那些喜怒哀乐、恩怨情仇，如同潮水汹涌冲来。恍惚间，我感到自己似被千刀万剐，只剩下隐隐作痛的一颗破碎之心。

美人低眉泪痕湿，不知泪为谁而流。

就在这时，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将我从沉思中唤醒。门发出了“咯吱”的声响，红香的声音随即响起：“将军……”

然后，我听见秦宜沉稳的声音：“退下吧。”

屋内安静下来了，只剩下一片压迫的寂静和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。我只觉得手心湿润，十指已紧紧扣在了一起。当他掀开盖头的那一瞬间，我终于抬眸与他四目相对，一时间却不知该作何反应。那炙热的目光，叫我无地自容，只想逃离这无助的深渊。

最终，我未曾抗拒他的靠近。火热的双唇触碰我的额间，那一刻，我知道，自己的命运已然沉入深渊。这场本该甜蜜的洞房夜，却被撕裂开复杂的情感，化为一场无法言说的长梦……

时光流转，转眼数月过去。若一切相安无事，我本以为，或许我的余生就该在这种平淡中过去。然而，曹军兵锋的消息传来，如同一记闷雷劈裂了这卑微的平静。曹操，终于还是来了。

听到消息的那一晚，我在府中辗转反侧，而秦宜从回府起便神色凝重，关在书房久久未出。我犹豫再三，最后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
“怎么了？战况不利？”我探问着，心中隐隐不安。

秦宜沉默了许久，最终站起身来握住我的双肩，目光凄然：“彭城守不住了……吕将军已下令，明日率众迁往下邳。”他声音微颤，几乎难以维持镇定，“对不起……又要让你跟着我逃亡了。这次，去下邳的路险象环生，若是我出了意外，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