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2章 襁褓中的漩涡

“将军！”陈宫还想再开口劝阻，可这时吕布已经甩袖而去，步伐坚定毫不拖泥带水。我和陈登交换了个眼神，也不多言，各自离去。我踱步出府门时，身影渐渐被冬日稀薄的阳光包裹住，看到前方的陈登早已走远。我脚步一顿，忍不住回头望向身后的秦宜。阳光柔和，洒在他坚毅的脸庞上，仿佛能暖透人的心窝。

“昨天的事情，真的……谢谢你。”我低垂着脑袋，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，总觉得这种感谢显得稍显尴尬。而他倒是爽朗一笑，语气自若：“说这些做什么？你有难处，我如何袖手旁观？只恨自己不能擅自做主，将你们母子送回兖州。”话到此处，他望向远方，沉默了半晌，又回头关切地叮嘱道：“此事过后，陈宫一定会对你更加提防，你日后可要多留心，路不好走。”

他的话暖了我的心，也酸了我的眼。我咬了咬唇，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。

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他依旧只说了寥寥几个字，平淡如水。我点点头，没有多话，转身朝前迈去。一路无声，但每一步之间都藏着无数说出口却又吞回的言语。他有他的担当，而我有我的渴盼。或许，这正是人世间最难解的疏离。

几日来，我与儿子相伴于府中，生活仿佛少了些许苦涩。这日午后，刚用过午膳，倦意渐浓之时，却听见秦宜匆匆推门而入。关上门后，他的神色异于往常，眉头紧锁道：“陈登最近有没有与你联系过？”

我微愣，不由睁大了眼睛，缓缓摇了摇头。秦宜上前一步，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递到我面前，语气急切：“昨晚陈登连夜带着家小离开彭城，不知去了哪里。这是他托人秘密递给你的书信！”

听到这话，我顿时睡意全消，手忙脚乱地接过竹简，凑到烛台旁，借着跳动的火焰一字一句细读。火光映照下的文字里，陈登清楚写明他要前往兖州投奔曹操，并许诺定会将我的消息传递给曹操，帮助他一举歼灭吕布。我看完后，心中如翻江倒海般复杂，赶紧将竹简卷好握在手心。秦宜见我神色慌张，目光紧盯着我道：“信上说了些什么？”

“没什么……”我吞吞吐吐，不愿让他知晓。秦宜是吕布的属下，此时绝不能提及陈登的计划。我定了定神，强装镇定回道：“他受不了陈宫的百般刁难，才弃彭城而去。大概是去投靠其他诸侯了。”

秦宜见我言辞含糊，眉头微蹙，却没再追问。他只是低声提醒道：“陈宫对你本就多疑，日后千万谨慎，别再让他抓住什么蛛丝马迹。至于将军，他性子鲁莽，恐怕重用陈宫是唯一选择了。”

我的应答显得心不在焉。脑中回荡的依然是陈登书信中的字句——兖州、曹操、救援。这断绝希望的牢笼内，终于有人替我去传递了生还的可能。

接连几日，我悄悄去看望碧云。听子月隐约提及消息，小沛的刘备似乎已经暗中与曹操联络，可能是寻求短暂的庇护。碧云神色稍显松缓，与我紧握双手，彼此都期待着那至暗之后的曙光。

这日天气晴好，阳光洒满院落，我在院中逗着摇篮里的儿子。拨浪鼓的响声叮叮咚咚，仿佛也浸润了整个冬日的寒意。可不想，陈宫却在此刻猝然推门而入。我猛地站起，手中拨浪鼓停了声，心跳紧张如雷。

“嘿嘿……”一声冷笑传来，陈宫那狰狞的笑容如毒蛇一般，逼得我下意识抱紧怀中襁褓。

“你要干什么？！”

“干什么？”他眉峰上扬，冷冷逼视我，一步步走近，“把孩子交出来。陈登弃城而逃，竟然去了兖州投靠曹阿瞒，我看这背后一定是你唆使的！恐怕你们还暗中勾结，密谋加害我等吧？快把孩子给我！否则，别怪我心狠手辣！”

他声声逼迫，我连连后退，抱紧婴儿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。然而没等我反应过来，陈宫冷笑着一把夺走襁褓。孩子的啼哭声霎时划破院落，只听他冷哼一声，用力一推，我狼狈摔倒在地。

“小姐！”红香惊呼着跑过来，将我扶起。

脸颊烧得像被火烙，我咬牙强忍泪水，愤怒地骂道：“陈宫，你这个卑鄙小人，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！”

“哈哈哈！”陈宫冷笑着踱步，满是轻蔑，“妖妇，若再敢有任何小动作，我定让你生不如死！”他话音未落，竟伸手掐向襁褓内的孩子。我心头如杂乱火燎，啼哭声刺得耳膜发疼，眼眶的泪水终要滴落。正在这时，一道声音突然响起：“公台兄，这是何意？”

一瞬间，我抬头，看见秦宜。他的神情平静如水，但眉宇却微微拧出隐忍的怒气。

“哦，是秦将军。”陈宫见状微怔，随即堆起笑脸，“我不过是来敲敲警钟，以防她再胡作非为罢了。”

秦宜不屑一笑，伸出手道：“公台兄，敲警钟也就罢了，孩子还是交给我吧。我会亲自看着她，若她有任何不轨行为，你尽可让将军治我的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