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8章 雪落乱局

我端起桌上的茶盏，轻轻抿了一口，眼眸微敛，淡笑开口道：“俗话说得好，‘良禽择木而栖’，但我却对此大有不同看法。”

“哦？”陈登挑了挑眉，神色间微显几分深意，嘴角却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，“是哪儿不同呢？在下洗耳恭听。”

我缓缓吸入一口气，似是在心底凝聚思绪，随后声音逐渐清晰，平静却掷地有声地说道：“如果一只禽鸟只能择良木而栖，那不过是明哲保身之术，算不得高明。倘若有一只大胆的良禽，敢选朽木为据点，以其敏锐之力撼动腐枝，直到那朽木化为腐泥尘土，再振翅高翔，一鸣惊人，这才是真正的智者！”

陈登听罢，抬手执茶的动作轻微一顿，指节不觉一紧，随即，将茶盏稳稳放下，沉声问道：“姑娘到底是何方高人，为何有如此见地？”

眼前这稍纵即逝的细微变化让我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。我盯住他的目光，坚定而坦荡，似是一把锋刃直戳要害：“我和你一样，暂时立身于这腐朽之物之上，但都在寻找撼动它的时机，不是吗？”

陈登长眉微蹙，眼神如刀般锐利，片刻后点了点头，语气中多了几分探寻的意味：“那看来，姑娘心中已然成竹在胸了？”

我笑意微敛，摇摇头道：“大人误会了。我并无万全之策，只是糜夫人——我的至交好友，曾多次提及大人您是才能卓绝之人，为国为民忧心如焚。诚如吕布此人，趁曹操攻兖州之际偷袭，如今又乘刘备应战袁术之时攫取徐州。他实为心似豺狼之徒，焉能配做徐州之主？”

陈登闻言，轻轻叹息了一声，眉间多了几分愁绪：“姑娘言之有理，但如今徐州之局早已千疮百孔，要驱逐吕布一党，恐怕并非易事。”

见他并未拒绝我的见解，我心头燃起一丝希望，语气也更为坚韧：“其根本在于陈宫一人，只要离间吕布与他的关系并除去陈宫，吕布便如离弦之箭般失去准星，败势难逃！”

听到这番话，陈登脸色登时大喜，起身拍案道：“妙计，妙计！可行！陈宫若除，吕布自是不攻自破。我须回去与家父从长计议，再作具体安排！”话锋一转，他又眯起眼睛，似带三分试探般问道：“瞧姑娘与陈宫情状不一般，还未请教芳名？”

我淡然自若，略一颔首道：“姓陆，单名一个婵字。不怕大人笑话，我曾受陈宫挟持，从兖州一路辗转至此。而今眼见刘备惨遭劫难，糜夫人也被陈宫囚禁深宅，心头悲愤难抑。只盼大人能早日施行妙策，除掉陈宫，驱逐吕布，让徐州归于安定！”

我那满含铿锵的语调与愤然的情绪，像一把燃烧着火焰的箭矢，直击陈登的心怀。我清楚，从这一刻起，他已不再是单纯的徐州郡守，而是站在了和我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。

离开陈登府邸后，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子月府中，将这番说辞对她细细陈述了一番，同时嘱咐她在吕布面前再添几把火，用谗言推动陈宫与吕布互疑互斗。雪越下越大，片片雪花飘舞如织，带着刺骨的寒意落满天地，犹如大片白盐洒在我胸口开裂的伤口，疼痛彻骨。

就在我迈过府门的瞬间，恍惚中似乎瞥见了陈宫急匆匆的身影。他裹着披风，踏着积雪，朝吕布内宅方向赶去。我瞬间屏住呼吸，悄然转入角落，借着漫天风雪小心躲避他的视线，目光紧随其后。陈宫脚步飞快，径直进入议事堂。堂外守卫层层，四周高墙环绕，想要偷听谈话内容已然无望。略作思索，我立刻转身前往子月房中请她伺机探查。

子月毕竟深谙内宅之道，很快便返回。我急不可耐地走上前，一开口便是迫切的询问：“听清楚了吗？陈宫此番前来，有什么要紧事？”

“他……”她眉间微蹙，低声道，“陈宫此来欲说服吕布，与袁术结盟。”

“结盟？和袁术？！”我骤然怔住，不觉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心惊不已。定了定神后又皱眉追问：“袁术之前才派兵攻城，怎的转眼又想合作？”

子月长叹一声，似乎言语之间多有不快：“先前那次并非真正的敌对，而是陈宫与袁术早有约定，为赶走刘备私下里演的一出戏罢了。”

听到这里，我犹如被抽空了气力，脚下一软，后退半步，只靠一口气稳住身形，缓声追问：“既然早有勾连，又为何还要再谈联盟？”

“罢了，这事告诉你也无妨，”子月迟疑了一瞬，凑近我耳边低声道，“据说袁术正在南阳筹备称帝，陈宫觉得合作有利可图。”

“什么？”我低呼一声，呼吸都被这消息震住。稍作思索，又疑惑道：“要称帝说明他实力不小，可为何吕布却对合作如此犹豫？”

“袁术此人虚伪奸诈，上次助我们围攻刘备，事后承诺的军饷米粮却至今尚未兑现，反倒催促吕布不断出兵，实在让人不齿。”她言辞间怒气难以掩饰。

外面的雪花越下越急，我站在寒风中久久未动，内心惊涛骇浪，预感乱世风云将更加汹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