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 天倾盟火

夏侯惇站在我身旁，脸色微沉，我忍不住低声问他：“喂，你看他们在吵什么呢？”

“唉！”夏侯惇轻轻叹了口气，目光落向那边的轰鸣争吵，低声道：“听说袁绍在河内吃了败仗，鲍信怒了，埋怨各路诸侯不肯出兵援助，这就跟东郡太守乔瑁杠上了。”

正说着，曹操干脆袖子一甩，大步走到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面前，嘲弄般拉着鲍信说道：“元伟，为这种事争什么争？难道到现在还瞧不穿他们的心思吗？十万大军浩浩荡荡，结果让董贼这群逃荒的占尽了天时地利。说出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，哈哈！”他的笑声明明没有几分温度，却硬是刺得人耳朵发疼。

乔瑁气得脸涨红，一边颤抖一边怒指曹操，喊道：“你、你……曹孟德，呸！休要狂言乱我军心！你……”

曹操果断打断了他，冷冷丢下话：“好了好了，省省力气，回去喝酒吹牛吧！那些高谈阔论才是你的主战场。”话音落下，他拉起鲍信便扭身离去，只留乔瑁气得双手发抖，脸庞如烈焰般胀红。

离开喧闹的外帐后，鲍信怒意未消，长叹一声：“哼，这帮子莽夫，能醒过来吗？”

却见曹操就此停下脚步，大笑一声：“让他们糊涂着也罢！各路人马犹豫不前，大军无心，一派踌躇，我若西出，岂不快哉？”

鲍信闻言一凛，连忙靠近曹操，低声问道：“你是说……你要出兵了？”

曹操唇角微扬，语气满是坚定：“我虽兵马不多，但心存报国之志，总不能窝在这里坐等机遇流逝吧。”

鲍信猛然紧握曹操双手，目光炽热：“好！那你有何计划？愿闻其详！”

曹操嘴角轻勾，沉声道：“先攻成皋，再图河南。”

鲍信眉目敞亮，深吸一口气，双拳紧攥喊道：“妙计！此事我愿与你同去分担风险！”

……

随着鲍信离开，帐中恢复了片刻宁静。曹操独坐案边，目光凝视着炉火中的红炭，思绪深沉。我轻手推帐而入，点燃一炉特制香料“大漠归雁”，将香炉放到案几上。这时他才从深思中惊醒，拉住我的手，略带喃声：“婵儿，这团火终究还是燃起来了。”

见他神情暗淡，我不禁揣摩他所虑，想起戏志才曾在门外叮嘱我的话，于是试探问道：“夫君，你当真与鲍信决意出兵了吗？”

他闻问，目光一振，语气中隐含激动：“正如你所言，眼下正是出兵的好时机！”

然而，我略微担忧，犹豫片刻才继续道：“可是我听夏侯惇说起，袁绍在河内大败，你们此时出兵，会否太过冒险？”

曹操笑了一声，眼神却分外坚定：“正因如此，才要起兵振军心。若畏敌胆怯，未战先败，那董卓气焰岂不更加炽烈？”

我低头沉思半晌，随后迟疑着说道：“只凭你和鲍信二人之力，我实在担忧……”

“无须忧虑！”曹操握住我的手，语气笃定：“虽是冒险却有胜算，赌这一把终比消极等待来得强。那些诸侯之所以迟疑不前，多数是因为两点。一是他们相互观望，畏首畏尾，却不想为战机铺路；二嘛，就是还没接到袁本初下的进军诏令了。”

我不禁一阵心痛，又夹带几分讽刺地说道：“夫君，你说这袁绍可真是奇怪。引董卓进京埋祸根的是他，如今打着讨贼旗号召天下的也是他，那些诸侯齐聚酸枣，他却迟迟不发诏令，倒是磨蹭得让人心焦！”

曹操缓缓摇头，微微笑道：“唉，婵儿啊，你有所不知。他迟缓不发诏令，是为了独占讨贼首功。袁绍心思缜密，那日封我‘奋威将军’，不过是想拉我去河内助他抢风头。料他早已盘算好了，对我这小部人马颇有信心，却也清楚我难以威胁其功名。”

我的心中一阵唏嘘，不由脱口而出：“袁绍这算盘打得比祖传器具还要精，这战还没打就急着算功，好大的气胸，难怪将来被你彻底打垮！”

曹操瞪了我几眼，显然被我的措辞吓了一跳。我连忙改口，含糊道：“呃……我是说他在河内战败之事，看来也不冤枉。”

语毕，我见丈夫眉目略显困惑，又有些沉思，便轻拍他的手臂，慷慨言道：“夫君且放心出兵吧，邪不胜正，等你凯旋归来，我亲自为你备宴庆功！”

曹操闻言，爽朗大笑，一把揽过我，声音充满深情与感慨：“哈哈，有妻如此，我还有何求！”笑罢，他盯着香炉，眉头轻皱：“婵儿，这香味倒别有神效，是什么香料？”

我俯首含笑，柔声说道：“这是‘大漠归雁’，助人提神醒脑，平缓心绪。”

就在我们话音刚落，骤雨如注，雷声滚滚，一道刺眼闪电划破天际，将这无边的军势阴云映照得如水墨画般深沉。

天尚未亮，帐外泥泞水流。曹操和鲍信已做好准备，各方人马齐聚，鲍韬、卫兹、李乾等亲信也各自披挂战甲。歃血盟誓后，正要启程，却见门外风声急卷，一人飞奔而来，竟是戏志才。他浑身湿透，气喘如牛，扬手高喊：“曹将军，此行恐怕不可轻举妄动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