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新婚深渊

“是啊……”

“小姐，那……碧云可否随你一起去陈留？”碧云突然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，直直地看着我，手紧握袖口，咬着朱唇，眸中闪过一丝不舍。

“碧云，你这是做什么！吓我一跳。”我轻轻扶额，无奈地叹道，“你可不能跟我去陈留啊。你不是即将嫁给刘备吗？以后他去哪儿，你就得跟到哪儿，这才是你该走的路。”

“可是，碧云舍不得小姐您啊……”她垂下头，眼圈微红，竟一把抓住了我的手，泪眼婆娑，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。不难理解，我们自幼一起长大，情同手足，朝夕相处这么多年，又怎能说分离便分离？

我正准备好言相劝，却见她眼眸一亮，神色激动地说道：“小姐，那不如……不如劝刘备同小姐一起回陈留吧！”

“劝他？”我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，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让刘备也归顺于曹操？”

“正是此意！”

“唉。”我摇摇头，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，“此事我岂是没想过，只是刘备此人，表面仁和，可骨子里的孤傲与野心，岂是寻常人能动摇？我与他接触的这些日子早有察觉，他并非甘于寄人篱下的性子。他那两位兄弟更是如此，在糜府里明明锦衣玉食，却颇有不满之意，可见他们心中大有抱负。刘备深谙‘大丈夫忍辱负重’之道，真正的去留，或许早已明了，又岂会任由我们摆布？”

“既如此，那碧云便不嫁！”她泪如雨下，在情急之中甚至跺脚大声道，“我本就不是什么糜家小姐，就算掩饰到这里，也不如随小姐回陈留！”

“傻丫头……”她哭得梨花带雨，令我心中不忍。我抬手轻轻为她拭去泪水，语气温柔中带着几分劝慰，“你若在大婚前暴露身份，这糜芳还能放我们走吗？再者说，这刘备虽有几分假仁假义，但在这乱世之中，赤诚既难全，岂能全凭真性情？如今投在他身边，是我能为你铺下的最好道路，你要相信我，跟随刘备绝不会错。”

“小姐……碧云听你的！”听完我这番劝解，碧云终于擦干泪水，只是依旧死死拉着我的手，眼中满是不舍。“不过……”她迟疑地开口，“能不能等到碧云大婚之后再走？小姐也好为碧云主持这一场人生大事啊。”

“那是自然！”我轻轻点头，满眼怜惜。“你出嫁这样的大事，我又怎会错过？”

“谢谢小姐！”碧云绽开了久违的笑容，便在这般嬉笑和宽慰中，我们一同迈向了静兰轩。接下来的数日，日子过得还算平静。我陪她走亲访友，张罗婚礼，合该是应有的喜庆模样。

正月初六，终于迎来了她的大婚之日。那一夜，碧云身穿火红的喜服坐于铜镜前，喜袍拖地，缀满了金丝凤羽，华丽无比。凤冠上的金簪流苏摇曳生辉，将红烛的光辉衬得更加温馨。外间喜乐喧天，热闹非凡，而她虽垂着盖头，仍难掩新嫁娘的羞涩与期待。我替她盖上了那层红盖头，亲手搀扶着她上了花轿。

一路上，耳边笙箫齐鸣，爆竹花雨凌空绽放，洋溢着一片吉庆氛围。到了新宅，糜家特意为刘备择了一座独立的豪华庭院，足见其重视。我目送着碧云拜堂成礼，看着她一张张大礼走过，心头一时酸涩难言，眼眶不禁湿润。究竟是喜极而泣，还是为她步入未知深渊的忧虑，无人可知。

随着鼓乐渐息，洞房点烛，我将碧云送入新房，美满大红充斥四周，映得四壁都是喜气。挑开床幔，那上头绣的正是百子千孙的寓意。我扶着碧云在床边坐下，忽朝她会心一笑，道：“碧云啊，新媳妇儿有问必答。你告诉我，为何别人送丝绸和棉被作贺礼？”

一听这话，碧云轻“噗嗤”一声笑起来，隔着盖头声音透着俏皮：“小姐，您可是读书人，怎么连这都不知道？”

“快说吧！我是真不知道。”我笑着催促。

“哦，这意思就是希望新人能‘厮守一辈子’呀！”

“丝绸、被子、厮守一辈子……”我咂摸着她的解释，忍不住感慨，“这寓意还真是别出心裁，古人诚不欺我。”

酒席散尽，良宵渐深。我默默离开新房，独自走入月光斑驳的小径。夜空中繁星点点，心绪却百转千回。一别之下，不知几时才能重逢；回到陈留，又将会有何风波。这乱世之中，离别与相聚，总写满悲欢离合。

正在这时，一道敏捷的黑影忽然从林中掠过。我心头一紧，警觉地回身望去。夜色之中，那身影略显熟悉，再定睛一看——竟是他，那睁一眼闭一眼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“独眼龙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