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新春起波澜

刚踏进糜府的前院，就听见张飞那响亮的嗓音在空气中炸开，大有将新年气氛一扫而空的架势。他神情激昂，朝着刘备抱怨不止：“大哥！这一年又熬过去了。咱们兄弟三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冲出去闯荡一番，建功立业？每天窝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，简直要憋出病了！”

刘备刚准备开口回应，眼角余光瞥见我和碧云踏入院中，忙不迭迎了上来，笑脸盈盈道：“两位小姐，新年大吉！新年大吉！”

“同喜同喜！”我和碧云随口应答，寒暄之间一起步入堂前。碧云对刘备的欢喜几乎写在脸上，这也难怪，两人已经定下婚约，难免话语间更加亲密。看着他们谈得正热络，我忍不住插入一句：“玄德哥哥，糜楚日后嫁给了你，可就和咱们是一家人了。”

刘备目光温柔地落在碧云身上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：“当然，当然。今后有许多事情，还要仰仗糜家多多帮衬。”

听到这话，我却止住笑容，声音忽然一沉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：“能相互帮衬是好事，但糜家能护得了你们多久，还真不好说呢。”

话音落地，整个堂前安静得只剩下炉火轻微的噼啪声。刘备与关羽、张飞互相对视了一眼，眉头微蹙，神情凝重。他迟疑片刻，终于问道：“小姐此话何意？不妨明言。”

见他态度郑重，我也不再绕弯子，开门见山道：“玄德哥哥是否听闻，前些日子有一位黄巾军的首领刺杀陶谦未遂，被陶谦捉住了？”

刘备闻言站了起来，在堂前踱着步沉思：“这事我略有耳闻。但那之后，好像确实没听到陶谦如何处置他。”

“陶谦暂时留他一命，是想用他作饵，诱杀彭城外的黄巾军队。”我一语道破玄机。

刘备微微颔首，目光沉静，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赞同：“嗯，以毒攻毒，倒真是个好策略。”

他的回答让我一怔，内心不由感叹，自己毕竟是个“局外人”。在我看来血腥残酷的算计，在这些自认忠臣义士的眼中，却只不过是匡扶天下的棋招。他是堂堂中山靖王后裔，一心为大汉复兴，怎可能视黄巾军为同道中人？明了这一点，我只得接着说道：“玄德哥哥，此计虽好，但糜芳想利用的，却是你。”

刘备原本从容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，目光带着戒备：“愿闻其详。”

我稍稍压低声音，将糜芳的计划一一道来：“前些日子，我偶然听到糜芳与你堂兄陶谦的密谋。他打算先给你一小队兵马和一些辎重，让你领兵奇袭黄巾军大营。他们却在暗中观望，等两败俱伤之际，再出动大军彻底铲除。”

一时间，空气仿佛凝滞，唯有张飞的鼻息声格外清晰。刘备的面色也僵了片刻，随即却变得满怀豪情，胸膛猛地一挺：“无妨！我刘备蒙糜家大恩，如今得以为大汉、为彭城百姓尽忠效命，纵然丢了性命，也无怨无悔！”

他这一番壮言让我顿时有些头晕，连碧云也慌乱起来，拉着我的衣袖急急道：“小姐，您快劝劝他啊！”

我深吸一口气，勉强压住内心的无奈，再次试图劝解：“玄德哥哥，你虽有一颗赤诚之心，但这千疮百孔的天下，仅靠杀几个黄巾军就能改变吗？若是运气不好，反而折了性命，你的志向可就永远无法成全了！”

此话说得关羽也不禁轻抚长须，默然点头，连张飞也难得没有发声抗议。这兄弟三人一时语塞，只是低头不语。过了片刻，刘备终于抬起头长叹一声：“若依小姐所言，那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此局？”

我见终于能说服他，心中暗自松了口气，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：“表面上先假意应承糜芳的提议，等领了兵马和辎重出城后，再看情况定计。”

听我这般说法，刘备眉头依旧紧锁，目光微微扫向碧云：“可是如此一来，未免有些不妥。我受糜家厚恩，此时却设局避险，岂非辜负了他们？”

他的回答似有几分挣扎，但我看得出来，这话更像是说给碧云听。他显然还不知碧云的真实身份，只想着在这位糜家小姐面前装模作样一番。果不其然，碧云顿时心急如焚地说道：“什么厚恩！他们这根本是让你去送死啊！你如果真心为了糜家和我，就该好好保重自己的命。若你死了，我也无颜独活！”

一句话说出口，刘备终于心软，神情一变，向前一步深情表态：“小姐既然如此深情厚谊，我又怎能辜负？好吧，就按小姐和楚姑娘的计策办，先出城再伺机而动。”

……

说服了刘备，我终于能感受到久违的心安。此时漫步在大红灯笼高挂的糜府中，融融新年的气息令人倍感轻快。连冬日的寒风都似乎少了几分冷意，反倒带了些许温柔的暖意。碧云见我步履轻盈，忍不住笑道：“小姐，许久未见你这么高兴啦！”

我微微一笑，自在地答道：“是啊，这些事总算告一段落。改日我便去和糜芳辞行，到时候再无牵挂。”

然而，我这一句话，却让碧云浅笑的脸庞忽然笼上了一层愁云。她脚步停了下来，声音低低道：“小姐……你是要回陈留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