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剑拔弩张暖阁夜

她的目光犀利得好似能穿透一切谎言，如明镜般映照人心，我自然也无法再狡辩，只得苦笑着认了：“奸情谈不上，只不过……大概算是有那么一点交情吧。”

这话才出口，她却笑得前仰后合，爽朗得像一阵狂风，“这么说来，我还是有戏的！”

她如此捉摸不定的举动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，此前分明剑拔弩张，这会儿却突然晴转多云。我伺机出言转移话题，总算得以脱身：“好了，大小姐，这打也打了，问也问了。接下来可该轮到你自报家门，说说你为何大驾光临寒舍了吧？”

听我如此一说，她脸上大笑的余韵缓缓褪去，随即拱手一礼，带着几分歉意道：“在下卫芸，冒犯之处万望海涵。”

“卫芸？”我低声重复。

她点头，眼中多了一丝自豪：“许是你还不知，前些日子，曹孟德亲自去了襄邑募兵。我和哥哥卫兹便投了他的麾下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我颔首以示明白，“可你今日来此，究竟是为了什么？”

没料她却先莞尔一笑，仿佛忽而想起什么羞人的事似的，脸颊悄然染上一抹红晕。我和丫鬟碧云对视一眼，莫名心生疑惑。在沉默了片刻后，她终于轻声说道：“实不相瞒，这次前来，是为一件心事——关于李典。”

“李典？”乍一听，我还有些惊讶，不过转念一想便豁然开朗。随即便如她方才取笑我一般戏谑道：“哎呀，果然如小姐所言，一个女人处处难为另一个女人，大多是为了男人，何其巧也！”

话音一落，我和碧云再加上她，三人忍不住齐齐笑了起来。

“这确实是实话啊，”她毫不避讳自己的心意，坦然开口道，“我自投了曹将军帐下，与李典结识数日，发现他端的是品性高洁、才华横溢，让人不禁心生倾慕。”

“哈哈，小姐你巾帼不让须眉，又性烈如火，我看和李典正是天作之合！”

听我如此一说，她原本满脸的笑意变得更灿烂，好像春日里一树怒放的桃花。然而，她的目光很快落在方才被踢碎的房门和满地狼藉中，眉头悄然皱了起来，语气随之转沉：“不过，既然如此，不如趁曹夫人那毒妇不知动静，我们立刻逃到城内军营去觐见曹将军吧，这样方为上策。”

“逃？”我心里蓦然一震，险些脱口而出答应她，可脑中忽然掠过父亲的身影——他仍被卞蓉挟制着。于是乎，我不禁迟疑：“我倒是愿与你一同脱身，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么？”她紧追着问。

“我爹还在她手上，”我咬了咬牙，艰难地说出了实情，“卞蓉以他威胁于我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她眸光一闪，语气中多了几分深意。“若是如此，这毒妇可是把你当棋子使唤了。”

我默然颔首。

卫芸托着下巴沉吟片刻，再抬起头时却已下定了决心：“按照常理，那些奴仆挨了打后肯定会回去向曹夫人通报。想来，她估计很快便会赶来。但眼下我的身份尚未暴露，不如就趁这时机，我们速速离开。这毒妇虽然难缠，但若弄不清具体缘由，再加上找不到你，断然不敢轻举妄动！”

正当我还在犹豫时，碧云急切地推了推我，小声说道：“小姐，我看这位姑娘说得有几分道理，事到如今，不如就听她的吧！”

我抿着嘴无法言语，只得艰难地点了点头：“好，就这么办！”

既然别无选择，心中纵有千般不安，也只能狠下决心。于是，我与碧云随手拿了些金银细软，跟着卫芸迅速离开了暖阁。只是，世事无常，没想到这短暂的离去竟再无归途……

**欲行之，却彷徨；欲留之，终离殇；不见君之缱绻似春光；犹记冬日细雪爬满窗。**

我们绕过重重宅院，从后门悄然潜出。一路上穿过静谧的后花园，连那被夕阳镀了金的假山，此刻都显得如梦如幻。只是，我们心中的彷徨与急迫，让这平日的景致全成了萧瑟的背景，再无细细观赏的心情。

穿过蜿蜒深长的回廊，我一度以为胜利在望。然而，当我们越过最后一道假山，近在咫尺的后门外突然涌现出一队黑压压的人影。这些人统一身着深青色长衫，个个膀大腰圆，煞气蔓延，俨然一副街头流氓横行霸道的派头。

我们停下脚步，心下大呼不妙。四处张望时，后方也出现了另一队人手，迅速堵死了我们的退路。双面夹击下，霎时间再无逃脱的可能。正在此时，后方的队伍徐徐分开，为一人让出了通道。

只见卞蓉款步而来，笑容满面，看似随意的步伐却让人不寒而栗。她那沉稳的神态，仿佛早已掌控全局，轻描淡写地掷下一句：“你们这是要去哪啊？”

这句看似寻常的话语一入耳，却如惊雷落地，搅乱了我的思绪。我怔在原地，完全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
眼看着她步步逼近，局势一如暴风雨前的宁静，令人窒息间，那风暴即将滚滚而来。然而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卫芸怒叱一声，提剑挡在了我身前，眉宇间透出难压的杀气：“报上名来！”

此言一出，人群中齐刷刷拔出长剑，刀光如水，瞬间将场中气氛推向白热化。正当我以为双方即将开战，卞蓉却举手示意手下收剑，一脸从容道：“曹将军夫人，卞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