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乱世回响

陆老爷的眉头深锁，显然心中充满犹豫。我在一旁默默观察，心思转动如奔马疾蹄——父亲大概尚未看明白局势，但我怎会不知？在这三国乱世中，尾随何人事关生死，而曹操，无疑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。今日的颠沛流离，他日或许便是万军之首的曹丞相，这是无需多言的事实。

这样想着，我不由主动开口：“父亲，家中只剩下我们四人，岭南路途遥远艰险，且危险重重。光是西凉兵的威胁便够头疼，何况还有如刀暴雪！不如暂且随曹将军前往谯县避难，待来年风和日暖，再作打算如何？”

这话出口，曹操立刻接过话头，声音洪亮如钟：“小姐所言极是！”我抬眼瞥了他一眼，瞧那双不大的眼睛间流转的笑意，面容虽偏黝黑，却有一种朴实的吸引力。眼前之人，实在难以与“奸雄”二字挂钩。

一旁的父亲终于释怀般地畅怀大笑：“当年许子言你是‘清平之奸贼，乱世之英雄’，现如今看来，安定天下的重任也许真要落在你身上！既然如此，我们便随你回谯县暂住。”

听闻此言，曹操展眉朗笑，笑声简直可以融化这一片雪景。

话定之后，我们开始动手将陈管家与几位尽忠职守的家丁妥善安葬。一行人立在雪地间默哀，马夫则忙着整理散落的行李。而我悄然松了口气，庆幸自己早前便将《黄帝内经》与《神农本草经》随身携带，不然，这两本医书早已在风雪中化为无字残卷。

陆老爷将一件厚袍递给曹操，碧云则忙前忙后帮他抹净面颊，捋顺发髻。经过这番打理，曹操显得精神不少。我暗忖，这人果然不靠容貌取胜，但那份自信洒脱的气度，却叫人无端心生敬意。

夜幕垂落后，我们一行人登上马车，直奔不远的小乡镇。那镇子虽宁静祥和，却满是曹操与西凉军曾激战的痕迹。为避祸端，我们不敢久留，又连夜赶路，直至路尽僻静农家，方才停下歇息。

几户村人朴实无华，二话不说便应允我们借宿。陆老爷感激不已，赶紧嘱咐马夫递去银钱以作答谢。而我，在这寒风彻骨的夜里，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。

冬月清辉洒落窗棂，我翻身坐起，穿上衣裳，轻步走出房屋。大地复苏于雪后的宁静，月光映在银装雪野上，美得令人屏息。我伫立庭中，霜月映心，思乡情愫猛地涌上心头，喃喃念诵道：“床前明月光，疑是地上霜。举头望明月，低头思故乡。”

“小姐，好才情。”一道低沉的声音陡然打破静谧，我吓得猛然转身，方才看清，竟是曹操静立在我身后！

“你大半夜不睡觉，偷偷站在我身后，是想吓死人吗？”我故作嗔怒，心却跳个不停。

曹操听我质问，停顿了片刻才开口解释：“近来遭遇颇多，我实在难入眠，本想出来透口气，没成想竟撞见小姐也在这里。”语气倒颇为真诚。

我双眼微眯，轻声调侃道：“怎么？人家睡不着，你也跟着睡不着？你是我家跟屁虫不成？”

曹操闻言一怔，随即大笑：“哈哈，若能做小姐跟屁虫，曹某自是求之不得！”

我故作认真地追问：“你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喊得殷勤，可我穿着这身素男衣物，你凭什么认定我定是女子？”

他微微一愣，似被这问题困住了思路，过了片刻才含糊道：“陆老爷不是早说了嘛……再者……”

“再者什么？”我索性追问下去，见他结结巴巴的模样反倒觉得有趣。

“再者，天下间哪有男子生得如小姐这般眉目如画，秀容无双！”他说完，还带着笑意上下打量我。

这样露骨的夸赞竟说得如此自然，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。不过，他那欣赏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目光，却让人从心底涌起了几分得意。

“讨厌鬼。”我嗔怪一句，便匆匆退回房中，留曹操一人站在雪地，望着我离去的身影无奈摇头。千年智谋何等惊世之才，今日却休想敌过我一个穿越来的现代女孩。

清晨一至，我们又匆匆上路。有人觉得出发急迫，竟疏于准备饮水，直到行至一条小河旁，方才发现可以临河取水。河边已结了薄冰，只剩几处冰窟窿还可供水流渗出，而曹操此刻竟自请下马，笑盈盈提着水壶走向河畔。

“我也下车走走。”我紧随其后，也未理会父亲阻拦，脚踏雪地的那一刻，便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。马车虽避寒，却受一路颠簸，一刻也不得安稳。

“雪后的路滑，小姐万不可摔着。”曹操回头叮嘱，目光中似有几分担忧。我心中好笑，他可知，我是打小便努力适应所有艰险，并不是什么养尊处优之人？这条路，且看他如何演绎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