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 仙人买馄饨

云都北的小巷深处，躲藏着一家馄饨摊。巷子狭窄，裴夜天的白马无法通行，他只好找了附近一处马厩，将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安置其中。随后，他牵着乌晴的手，步入巷内。

巷子虽幽静，但白日的时光让馄饨摊少了一些喧嚣，排队的人寥寥无几。二人等了一小会儿，便轻松落座。裴夜天随手点了两份鲜肉馄饨，坐在乌晴身边，安然等待。琼玉般的容颜与气质，和馄饨摊那平凡烟火氛围显得分外格格不入。

乌晴亦是如此，但她的不相称源于内心的孤寂：一个游离于人间热闹之外的存在。二人引来了路人窃窃私语，目光如针芒般刺向裴夜天。他无疑是绝尘仙人，旁人的惊叹不过是常态。

乌晴怯生生地抬头，小声说道：“小殿下，好像有很多人在看你。”

裴夜天微微一颔首，随口答道：“嗯。”那目光如潮的感觉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，但乌晴似乎并不适应。他伸手揽住乌晴的肩膀，将她挡在自己的怀中，隔绝了那些探究和审视的目光。

不久，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。乌晴低头，试探性地吃了一口。她对人类食物的愉悦感发自内心，尽管馄饨无法填饱她的腹部，但那种美味能够激发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。

忽然，一阵淡淡的花香钻入她的鼻间。她抬起头，只见一个编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挎着花篮，蹦跳着朝二人走来。小姑娘笑容甜美，清脆的声音盈盈而出：“大哥哥，大姐姐，买花吗？”

乌晴的目光定在小姑娘身上，如同触电般愣住。这一瞬间，脑海中浮现出某段记忆：这小姑娘的模样，与她在余诗记忆里见到的卖花女孩竟然如出一辙。然而，皇城司转译的文书仅包含信息，无法描绘具体的外貌细节——裴夜天是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？

她佯装漠然，轻轻低头又吃了一口馄饨，等待裴夜天主动有所行动。

坐在她身边的裴夜天淡然地抬眸，扫了小姑娘一眼，神情从容淡定。小姑娘期待地站着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二人，希望他们能被她手中绚烂的花朵吸引。

“买。”裴夜天声音平静，惜字如金。

看到可以成交，小姑娘兴奋地将花篮放在桌上，面带喜悦地说道：“哥哥姐姐，你们喜欢哪一朵？今天刚出来卖，篮子里还有许多花呢！”

裴夜天随意挑拣了一朵不起眼的茉莉花，干净白瓣宛若朝露。拿着茉莉花，他细嗅一番，确认未闻到任何异样气息。随后的动作，却让乌晴怔住了，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拿起茉莉花，将它插在乌晴鬓角边。

乌晴还沉浸在馄饨的滋味中，脸颊忽然缠绕起一股花香，她愣愣抬起头，看到裴夜天正仔细端详着她，眸色似乎因满意而柔和了几分。

裴夜天取出几枚碎银，递给小姑娘。这意外的慷慨却让她惊慌失措：“大哥哥，一朵花只值三枚铜板。这、这也太多了！”小姑娘往后缩了缩，显然不知如何应对。

裴夜天心生无奈，他确实无法提供更小面额的钱币，只得说道：“我府中需要更多花，剩下的全送到府里吧。”

如此直接的语气把小姑娘吓到了，她怯怯地摇头，眼眶迅速被泪水填满：“大哥哥，就算是全篮的花，也不值这些钱……”

乌晴见状，耳朵捕捉不到完整对话，仅能凭自己的经验猜测。在她看来，裴夜天的一两句话竟然吓得小姑娘欲哭无泪，这实在过分。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裴夜天的手背。

裴夜天微微蹙眉，转头疑惑地望着她。

“小殿下，”乌晴语气柔中蕴责，“你不能这么凶。”

裴夜天张了张嘴，还未来得及辩解，乌晴已经向小姑娘招了招手，示意她靠近。她打算近距离感应一下这女孩周身气息是否有异，然而，裴夜天却多了份警惕，伸臂将乌晴护在身后。

但他的冷酷姿态只让小姑娘更加畏缩。她战战兢兢，连花篮和碎银都不敢接，转身就想跑。

见小姑娘欲逃，裴夜天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剑，横在她面前，力量犹如雷霆万钧。小姑娘顿时吓破了胆，哭得梨花带雨，引得路边行人纷纷侧目。

乌晴按住了裴夜天的剑锋，不悦地低声问：“你打算将她带回府中？”

裴夜天写字回答：“就是她给余诗卖了花。”

乌晴沉思片刻，走上前，柔声哄着小姑娘：“别怕，他其实就叫你拿银子。”她拾起桌上的碎银，硬塞到小姑娘颤抖的小手里。裴夜天的直率粗暴显然不足以驯服这孩子，她只得撒了个善意谎言：“花很漂亮，我们要成亲了，府里需要鲜花装饰。篮子里的花请先送到府里好吗？”

小姑娘怯怯地抹了抹眼泪，最终点了点头。乌晴望着她的神色，心中暗自松了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