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傻狐狸与剑

裴夜天轻轻跃上马背，乌晴还来不及反应，就被他从后揽入怀中。他握紧缰绳，利落一抖，白马便如箭脱弦般奔驰而去。风从二人周围呼啸而过，乌晴身子微颤，险些因失衡而滑落。她下意识地伸手牢牢攀住裴夜天的衣袖，指尖几乎掐入他的手臂中。

“我护着你，不会掉下去。”裴夜天的低沉声音伴随迅疾的马蹄声融进风里。

乌晴抿着唇，点了点头，却仍旧没有放松抓紧他的动作。反倒更加用力握住了些，好像握紧他的胳膊就能握紧什么安全的依靠。

察觉到她的僵硬，裴夜天微微偏头，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：“为什么不坐后面？”他的心里隐隐有所期待，期盼她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抱紧自己的腰，产生一种深刻亲密的默契。

但乌晴的视线却掠过他的精致下颌，落在他肩后的长剑上。她像做错了什么的小孩，轻声道：“我怕剑，小殿下。”

裴夜天闻言眼中掠过一丝复杂，握着缰绳的那只手微动，另一只手却轻轻拉过她的掌心，贴在自己的胸口上。“怕剑？”他的语气低沉却笃定，“这把剑的剑骨，是我最靠近心脏的东西。而你现在，乌晴，也最靠近它。”

乌晴微怔，指尖轻轻屈起，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弄得无所适从。她思索了一会儿，竟然分外认真地觉得他的逻辑好似没有问题。

裴夜天的思绪却早已飘向其他地方，他突然问道：“今天父皇与你说了什么？”语气不咸不淡，神情却透着一种少见的审视。这对于一贯风轻云淡的小殿下来说，显得格外沉。

乌晴沉吟少顷，才慢慢道：“陛下问了一些普通的问题，比如我来自何处，又是怎么认识你的。”

裴夜天闻言眉峰微拧：“这种问题，我不在你身边问不就结了？”

乌晴赶紧接着说：“后来八公主闯了进来，说小殿下你要遭劫难。不过她预言的‘劫难’早就发生过了。”

“什么劫难？”裴夜天眯起眼，仿佛在试图掀开迷雾。

乌晴低头，声音轻柔如柳絮：“或许就是小殿下与我那一夜？”她说罢，又不禁喃喃补充，“对于人类来说，这种事才是真正的劫吧？”

裴夜天乘着白马，仿佛心中起了某种起伏。他的怀抱依旧稳健，语气却像叹息一般漫出：“若是旁人，或许确实是劫。”他话里有刺，却裹了蜜糖，又一如既往藏着别人嗅不透的隐晦情愫。

乌晴不解其意，她努力望向裴夜天，目光却捕捉到他那微微红了的耳根。她眨眨眼，好奇地问：“小殿下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裴夜天倒不如她那般坦率，反而挑眉，烦闷似的吐道：“老师从未教过你这些？”

乌晴认认真真点头：“是的啊，老师没教。”她歪着头，略显委屈，却又不服气地说道，“我明天去问问，学一学就知道了。”

裴夜天闻言立刻将她抱下马，目光中难以掩饰一丝警觉：“乌晴要问什么？”

乌晴睁着澄明的眼睛，略显迟疑地斟酌道：“就是关于那晚的事情……细节……”

裴夜天眉心骤蹙，眼底闪过慌乱。他抬手迅速按住她的嘴，笃声道：“不许问这个！老师是出家人，不可妄议这些。”

乌晴迷茫眨眼，却也似懂非懂，终是乖巧地点头：“好吧，小殿下说不问，那就不问。”她的嘴唇在他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，温软触感让裴夜天瞬间僵硬。

裴夜天松开她，又像要挽回什么似的，信誓旦旦地补了一句：“以后我亲自教你。”

乌晴像听到什么值得期待的承诺，立刻笑眯了眼：“小殿下，那今晚也可以呀！”

裴夜天闻言神情一顿，脸上一抹红更甚，干脆抬手直接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，低声道：“等成亲之后。”

乌晴被按得说不出话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，示意他松开。裴夜天一边牵着她，一边捂着她的嘴，带着她走进了日月阁。他心里再清楚不过，这只狐狸傻得可爱，傻得无防备，却能信守对自己的承诺，傻得让他心底泛着些微的暖意。

夜幕渐深，乌晴沐浴换上一袭轻纱外袍。当她看到房间内的裴夜天时，他正认真地摆弄着一个木制架子，银剪在他灵巧的手中轻轻剪裁玉兰花的形状。

乌晴走近，好奇地问道：“小殿下在做什么？”

裴夜天抬头瞥她一眼，一边继续剪裁，一边缓缓道：“芸妃曾照顾我很多，她生前一直想在玉清宫里摆一个秋千……但父皇忘了，如今她逝去……我想替她完成。”

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沉重却又温柔的流露。

乌晴听后，弯身坐在他身边，取过另一把银剪，开始帮他剪裁起玉兰花与藤蔓。“小殿下，谢谢你。”她轻声道，低垂的眼眸里闪烁着感激与敬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