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帝王的告诫

“乌晴。”裴楚开口，沉稳的声音在明灿的金殿中回荡，“夜天已将你的情况告诉朕。不懂规矩便罢了，你不必行礼。”

殿内金光流动，帝王不怒自威的目光落在乌晴的身上，仿佛将她彻底看透。乌晴下意识低垂眼眸，无法与那锋利的审视对视。她从未想过，竟有一天会与传闻中那至高无上的人类皇帝面对面。她咬了咬唇，内心涌动的紧张几乎让她屏住了呼吸。

裴楚察觉到她的不安，语调缓和了些：“不必紧张，朕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。”

“你的故乡在鹤川？”帝王的声音低沉而威严。

乌晴轻轻点头，语气安稳却略显拘谨：“是。”

“前些日子云都内妖乱频发，你两次都出现在事发现场？”裴楚继续问道。

“是。”乌晴回答得简短，却不失坚定。

“夜天是如何与你相识的？”

乌晴稍稍犹豫了一下，才开口道：“他说我们都中了药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裴楚追问。

“小殿下为调查自己中了药的缘由，去了靖王府。他化身青鸟，与我交谈，后来才认出我。”

裴楚目光稍微变得深邃，问出了关键：“为何你要躲着他？”

乌晴听到这一问，神色顿时有些惊慌。她无措地抬眼扫了裴楚一眼，又立刻垂下头去。

“夜天如此优秀，你却躲着他。”裴楚叹了口气，仿佛有些无奈。

乌晴的掌心微微出汗，她眨了眨眼，话语中满是惶恐：“我以为自己做了错事……”

裴楚的眼神忽然冷锐起来，如峻岭上的寒风向她袭来，“确实是错事。”他的语调陡然转冷，竟让乌晴微微一怔。

随即，帝王的叹息声再度响起，像是敲进了她的心房：“乌姑娘，夜天是朕的儿子，也许他很好，但你必须明白，不必将太多感情放在他身上。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皇子，将来某一天，他会做到他该做的事，而那时，他一定会忘了你。”

乌晴静静地听着，仿佛自外界抽离而去。这已经是第二次，有人对她说类似的话了。

她忽然抬起头，犹豫地望向裴楚——这个亲手塑造了云朝盛世的帝王。在她眼里，他更像是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者。裴楚缓缓说道：“夜天是个好孩子，许多人爱他、敬重他。但你若放任自己的情意，等到他离去之时，痛苦的人只会是你。”

“这些话，朕不方便当着夜天的面说。他是个执拗的孩子，执拗而坚定。”裴楚语调沉稳，但言语中一丝复杂情感掠过。

“陛下，我明白了。”乌晴终于开口，语气中透着一种淡然的平静。

她确实未曾对小殿下怀有任何情意。然而，这种复杂的情感究竟是什么，她似乎仍未完全参透。情意，真的是一种危险的东西吗？

乌晴迷蒙的双眸落入裴楚眼中，那黑白分明的清澈竟让他莫名忆起了许多往事。仿若追忆，裴楚缓声道：“朕幼时，身边曾有一位侍女，长朕几岁，本是母妃嘱托照顾朕的人。她的眼睛与你极为相似，清澈又单纯。”

“如果算作民间的说法，朕与她也算得上青梅竹马。少年时，朕曾喜欢她，为此甚至想要她成为朕最特别的存在。”

裴楚北冥般的目光微微晦暗，继续说道：“但朕是帝王，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，也不可能每日陪在她身边。后来，她看向朕的目光逐渐黯淡，直到彻底熄灭，像是烛火焚尽后的黑暗。”

他负手而立，话语中的感慨如潮水般涌动：“朕肩负龙椅之责，手边是堆积如山的政务；周围列国需安抚，送来的和亲之美人又成了政治筹码；朝廷内的权斗复杂，后宫的风暴更是一场接一场。朕无法拒绝，也没有拒绝的余地。”

裴楚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，仿佛深沉的海下暗流。乌晴却没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，她只是微微蹙眉，心中闪过一个想法：人类的感情欲望，终究不过如此，小殿下也是一样吧。

乌晴轻轻点头，那双沉落如死水的眼眸让裴楚愣住。这时，他才察觉到，自己竟向一个不过后辈的女子剖析了怎样的秘密，直白地揭示了自己的欲望。乌晴宛如一面镜子，映照出令他心悸的真实。

乌晴不疾不徐地说道：“陛下，人的感情大抵相同。不论平民还是帝王，都没有太多区别。”她的声音如清风拂过，透着一股轻柔却冰冷的力量，“您辜负的人很多，但那位侍女也只是其中的一位罢了。而您庇佑了整个云朝的百姓，与她相比，无疑更重要。”

此话寒凉如锋，却又在尾声中化作一点温和，让裴楚心底的微弱自责得到些许抚平。他怔然失声，久久沉默。

片刻后，他终于开口，声音低沉：“朕无话可说了。”

话音刚落，殿内忽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，轻快又清脆，循着声音有一抹明快的女声响起：“父皇！我修行的山门里有一位师叔，擅长星轨观测，我央着他给小九测算了一下命星！”

乌晴听闻，不由回头望去。一位身披宝蓝长裙的年轻女子蹦入殿中，青丝飞扬，容貌清丽。

那声音继续说道：“父皇，师叔说小九近日会逢劫难，幸好福泽深厚，定能化险为夷，但我还是放心不下，便赶回云都！小九他现在在哪里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