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兔子的最后心愿

小兔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，虚弱得几乎显不出生气。乌晴蹲了下来，她身上的曳地长裙如柔软的花瓣散开，轻轻托起了小兔子，动作像在揭开一片珍贵的云朵。

她的手指轻柔地触碰到了它的耳朵，随后一缕神识正式化作桥梁：“小兔子，你快不行了。死之前，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？”

小兔子原本耷拉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，像是最后一瞬汲取了些许力量。它用微弱的意念回应：“胡萝卜……我想吃，仅此而已，很多很多的胡萝卜。”

乌晴环顾四周，视线落在屋檐下悬挂的一只篮子，那里面正放着几根鲜亮的胡萝卜，颜色如晨光般显眼。她单手取下一根，将胡萝卜送到小兔子嘴边。

小兔子弱弱地啃了几口，细微的“咔嚓”声如夜雪融化。它的身躯逐渐无力，脑袋一歪，倒在乌晴怀里，最终失去了它僵持着的生命。

乌晴低垂眼睑，用手指轻轻顺过它的毛皮，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存留些许温度。就在瞬间，一点精纯的阴阳能量悄然融入了她的体内。她隐隐感叹，有时生灵的愿望，就是这样简单。

她将兔子小心翼翼地放回草坪，又将那剩下的半根胡萝卜塞进了它的怀里，仿佛为它完成了无声的道别。然而，当她起身俯瞰庭院时，目光陡然一转，发现院门处站着一位身着灰衫的中年女子——她的僧衣裁剪简单，却难掩一股凌然气质。

那女子眼中流动着一片空旷的沉寂，好似久居寺庙的明灯，照进人心深处。她缓缓走过来，蹲下身，将那已经死去的小兔子抱起。

女子开口淡然，却言辞奇崛：“它不吃胡萝卜，”她抬眼看向乌晴，“门前挂着的胡萝卜，是往来的香客们善意赠予它的，但它从未碰过，我也不曾喂它。”

她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，仿佛生死不过是风吹草动：“最近它得了病，今天早上跑了出来，没想到就这样走了。”她语气漫不经心，仿佛在叙述日常琐事。

乌晴却平静地回应：“它告诉我，它要吃。”

女子侧头看她，嘴角浮现笑意，浅色的眼眸似露两分戏谑：“姑娘，你怎么知道这些？”

乌晴没有回答，她的目光只是静静地落在女子怀中的兔子身上。

女子依然温和，似有所悟地说道：“或许是因为许多人希望它吃，它才觉得自己应该去吃。”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哲思。

乌晴明白，她知道触及阴阳的愿望，绝不会被他人的心愿轻易改变。她稍作沉思，语气沉稳：“也许，是寺庙里来往的人经常喂它食物，它看得多了。”

女子笑了，眸光里浮出几分柔和：“是啊，它不喜欢胡萝卜，但在死前想用这样的方式，去感谢那些曾对它温柔的人类。”

她的话如一缕微风拂过，乌晴的心竟隐隐生出一丝莫名的温暖。她点了点头，站起身准备离去，却听到后院门外传来的几声清晰的交谈。

“问缘师父应该就在这里吧。今天早上她养着的兔子跑了出来，她定然在找。”方玄寺主持的声音传来。

不久，一道熟悉的身影迈步走入庭院——是裴夜天。他的表情如常，但目光一扫，见到乌晴时却带着些许意外。

他一口唤出她的名字：“乌晴，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
乌晴原本低蹲着，她见到裴夜天后起身，却因裙摆轻缓而略显滞缓。裴夜天见状，朝她伸手将她扶起。

“我……”乌晴顿了顿，说：“在看兔子。”

“兔子已经死了。”问缘师父怀抱着兔子，对裴夜天点头，脸上的笑意不减，却透着些许意味深长。

裴夜天略显讶然，目光在问缘和乌晴之间流转。他对问缘行了一礼，口中带着敬意却不失亲切：“老师，没想到乌晴已经先与你见过了。”

十年前，裴夜天曾在问缘门下求学。当时的问缘，便如现在一样从容稳重。他不禁感叹，岁月如梭，她却丝毫未染风霜。

二人寒暄片刻，裴夜天渐入正题：“老师，今日前来，是有事相求。”

问缘眼底掠过一丝微妙的诧异，但她没有开口，只是静静地等待裴夜天继续。

“我的未婚妻——”裴夜天果断说出乌晴的身份，令问缘不禁稍稍惊讶。他要娶妻？这个结论在她眼里，不仅新鲜，还透出些许复杂。

她顺着裴夜天的目光看向乌晴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让问缘久久驻足。她看到乌晴的眼里没有任何的犹豫或情绪波动——空灵、澄澈，几乎纯粹到让人想多看一眼。

问缘嘴角挑起，含着微笑问道：“未婚妻出了什么问题？”

裴夜天坦然说：“她需要一位老师教她识字。”

问缘打量乌晴，似在细细评估这女子的本质与潜力。片刻后，她轻声应道：“可以。”

问缘虽答应了此事，却仍没掩住心中一丝好奇，她缓缓问道：“夜天，你当真要与她成亲？”

裴夜天抬眼看着她，回复笃定：“我的决定不会变。”

这一刻，问缘的心中忽然生出些许旁观的感慨。她凝视着乌晴，继而笑了笑，将手递向乌晴，柔声道：“那便随我来吧。”

然而，裴夜天似有所察，不禁对问缘说道：“老师，我发现今日您笑了很多次。”

问缘听闻，不禁瞥了乌晴一眼，轻轻说道：“寺庙的灯，总要罩上青纱，不然飞蛾寻光时，会撞得粉身碎骨。有些东西太脆弱，我自然得谨慎些，免得吓到你的未婚妻。”

她的语气如云淡风轻，而乌晴的黑眸仍静静注视着她掌上的手。走向后院时，她却听到裴夜天唤了她，与她耳语些夫妻间的私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