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孤剑随影

剑身看似普通，形态只是寻常长剑模样，可一接触它散发出的深邃寒意，就让人无法相信这竟是凡间之物。
裴夜天轻轻一顶，拇指推开剑柄，剑鞘微微开启，露出了一小段剑身。
乌晴注意到剑锋反射出的森寒光芒，侧过脑袋，不敢直视。剑未完全出鞘，锋锐之气却仿佛已能穿透她的心理防线。
她暗自揣度，这柄陌生的剑未来或许能斩尽世间妖魔，可她唯有期望，它永远不与自己的性命为难。

或许是察觉到乌晴的微微颤抖，裴夜天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。
乌晴的面颊正贴着他的胸膛，胸前的冷锋光影依旧晃动在她的视野里，让人难以忽视。
就在这片静默中，裴夜天低声道：“乌晴，这是我。”
乌晴闻言怔了一下，还有些没能捋顺他说的意思，抬起眸子，眼神透着不解：“啊？”
裴夜天瞧见她满眼疑惑，顿了顿，似是要将深埋心底的秘密掀开。“我从云都离开，是因某个深夜，这把剑从我体内诞生。直接，它从我身上掉了出来。”

“掉出来？”乌晴微微皱眉，觉得他这描述有些稀奇古怪。
他却自顾讲述：“后来的那些日子里，我踏遍凡间，无数修道门派。这柄剑的诡秘让人探知。我终于找到了一位濒死的剑灵。临终前，那剑灵说，这柄剑是我的剑骨所化。它本就属于我，与我如影随形，无法离开。”

乌晴听得入神，一边觉得难以置信，一边却又发现，这柄剑与裴夜天确实有些不可名状的神秘联系。尽管难以描述，每当剑与他接近时，总能让她感受到一种默契奇异的情绪。
此刻，剑正横在她的腿上，悠悠地发出细微的剑鸣。那模糊的声音，如涟漪一般萦绕在耳畔。
她忍不住好奇，将手轻轻放在裴夜天的胸膛上，又是一只手覆在剑身之上，指尖点着剑鞘。

怦怦——怦。
嗡嗡——嗡。
随着她心神专注，那冰冷的剑鸣，与裴夜天的心跳声居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振。

短暂的探索让乌晴愈发疑惑，就在她沉浸其中时，裴夜天忽然出手，将凌光化作瞬息重回剑鞘，而后握住乌晴的手，示意她停下。
他将乌晴的瘦小身躯彻底搂住，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，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抑制的沙哑：“乌晴，不要听下去了。”
乌晴眨动双眼，目光里满是探寻，她察觉到此刻裴夜天的心境，与观澜阁那个夜晚竟有几分相似。

“小殿下，怎么了？”她轻声唤道。
裴夜天沉了一会儿，才缓缓开口：“那已化剑的剑骨，原本靠近我的心口。”
说话间，他的手绕到乌晴的背后，从她柔顺的长发间随意挑起一缕，指尖细细缠绕。

乌晴感到这话中似乎蕴藏某种深沉的含义，却只能简单回应：“好。”

或许是看出她对这柄剑已不再敬畏，裴夜天于是补充道：“它的样子会随时变化。最开始，它看似与我幼时练剑时用的竹剑无异。”“后来，我习剑渐久，它的模样变得与最寻常的铁剑一般。”

乌晴细声嘟囔：“若凡人拥有那样厉害的剑，岂不是无所不能？”
她转头问：“它有名字吗？”

“没有。”裴夜天利落地回应。“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，名字反而成了多余的东西。”
乌晴闻言，再轻声应一声：“嗯……”

正此时，裴夜天从她的藤箱里取出一张信纸，淡淡问道：“信上写了些什么？”
乌晴连忙解释：“这不是我的信。这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孩写给她故乡奶奶的遗信。”
她轻描淡写地补充：“她还托付于我，帮她将信中的承诺付诸现实。”

裴夜天微微挑眉，睫毛轻颤中提问：“可以让我看看吗？”
乌晴点头，“当然可以。”

裴夜天展开信纸，细细读起内容。信中讲述女孩在云都做工时，与两位室友关系极好，而这两个室友的评价却写得十分有趣——她称室友为“两个可爱的朋友”。

裴夜天读到这一段，微微转头问她：“可爱？”
他的表情意味深长。乌晴愣住了，她虽然不识字，却故作信心满满地在信上打了个勾。她清清嗓子，坚定开口：“对，可爱。”

裴夜天轻笑了一声，随手将信放下，将乌晴松开些许，捧起她的脸，薄唇动了动，带着低低的吐息说道：“可爱，应该是像你这样的。”

就在这话出口的一瞬，马车颠簸了一下。乌晴被他的动作带了一磕，脑门正好撞到他的下巴。
她低下头，睫毛不停地眨动，仿佛有沙子进了眼里似的，而脸上却莫名升起了一整片红晕。

裴夜天顺了顺她的额头，嘴唇微微触到她的眉心，眼底露出几分深意：“不是所有人都是可爱。”
乌晴疑惑地喃喃：“都是两只眼睛、一对耳朵、一个鼻子、一张嘴巴，我们都一定是可爱的……”

裴夜天一声否认：“不对。”
低沉的嗓音夹着几分温柔，吻缓缓从眉间落到她的眼上。
他说：“只有你。”

乌晴愣住了，暗中细细思量其实自己并非凡人，她是混沌化形，没有眼、耳、鼻、口。而她又一次低声骗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