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妖妃藏心

发生了这样的事，裴夜天自然无法置身事外。他起初寻找乌晴，本就带着心思，如今更是无法回避责任。

他在心中暗忖，乌晴性格温婉，倒也令人觉得亲近，不至于生出疏远之念。裴夜天的目光深沉而冷静，而乌晴见他递来的纸条，读罢未曾离去，他便将此举当作默许，做出了一个决定。

乌晴听着裴夜天的话，忽然愣住了：“小殿下，我并不叫这个名字。”

裴夜天垂下头，目光落在她身上。他的眼眸清浅如冰，透着琉璃般的冷冽与剔透。他开口说道：“这不是名字。”

乌晴斟酌了一会儿其中的深意，逐渐理清了断句后，追问道：“恒王是谁？”

“是我。”裴夜天耐心作答。

乌晴所熟知的人类知识，皆来自陈芜。在陈芜的认知中，并无有关贵族妻子的概念。她思索片刻，又抛出最后一个疑问：“妃是……”

裴夜天悠悠接道：“妃，是妻子。”

乌晴迅速将象征性的词汇拼凑起来，瞬间明白恒王妃的含义——那是小殿下的妻子！

他竟是在说这种事！

乌晴神情骤变，不由自主地抓住裴夜天的胳膊，但此时的裴夜天已然迈步进入医馆，开始与侍立一旁的许陵交代事务：“让大夫过来，替她检查伤势。”他的目光淡淡扫过乌晴攥住自己胳膊的手，动作稳妥又有分寸，“再准备一套干净的白色女子衣裳。”

许陵躬身领命，迅速退去。

乌晴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，可一抬头，却被医馆中的忙碌景象吸引了注意。

这是救治的现场，被恶妖囚禁于驿馆的伤者们正一一接受救援。

乌晴的视线不由追随过去，裴夜天见她凝神便止住脚步，以为她关心同伴，任由她慢慢观看。

医馆的大夫秋绪刚刚被惊吓到几乎双腿发软，好在喝下一杯安神茶才稍微恢复了些力气，此刻正忙着为卫郦处理伤势。她手捧茶盏，微微抿了一口，而后俯身检查情况。

几名医馆学徒紧张地捧着托盘，其中竟放着被恶妖砍下的断肢——是卫郦的手指。尽管手心满是冷汗，他们仍勉强开口结结巴巴地问：“秋大夫……还还能接……接上吗？”

病床上，卫郦因为剧烈的痛楚难以睁眼，只能短促地喘着气，甚至忍不住挣扎。她的动静牵动伤口，哪怕敷了止血药粉也难以遏制涔涔鲜血。

秋绪抬手将银针取出，动作干净利落，用针尾迅速点在卫郦身上的几个穴位。随即，一股力道压制住了血流，她的声音清冷且克制：“时间已过太久，无能为力，接不上了。”

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，令卫郦陡然睁大双眸，她不顾一切想要起身声讨，却在医馆另一侧看见了乌晴。

她与一位陌生男子靠得极近，那男子将乌晴轻轻抱在怀中，乌晴神情安宁，无太多情绪。

卫郦见状，脑海中猛然浮现此前场景——她曾试图囚住恶妖，可就在那一瞬，一股被恐惧侵染的记忆钻进她心头。

妖异的气流自乌晴脚下升腾，纠缠成黑白交汇的漩涡。那股可怖的力量似乎不仅能摧毁人的肉体，还要撕扯魂灵。比起恶妖，乌晴才是真正的恐怖！

卫郦强撑半身而坐，艰难抬起染血的手，朝乌晴伸去，嘴唇颤抖间努力开口，想要揭露什么。

秋绪眼角余光察觉她的不对劲，顺势转头去看。她见乌晴静卧在陌生男子怀中，连瞳色都略微变了一变，又很快敛了情绪，低声反问旁人一句：“怎么了？”

下一刻，她悄然用银针点中卫郦后脑的穴位，手法快速利落，针尖闪过寒芒，没有人注意到这致命一刺。众人只以为她扶了卫郦一把。

果然，卫郦张开的嘴一瞬间哑了下去，口无遮拦终止，竟一个字都发不出来。

“怎么没了声音？”秋绪若无其事地收针，淡然说道，“是否是在被恶妖囚禁时，喊叫得过于用力，把嗓子损伤了？”语气隐隐有意，话里特意抹去了乌晴拖住恶妖的那段真相。

她接着补充：“不过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幸好卫郦叫声够大，拖延了恶妖的行动，让乌晴姑娘及时撤离，云都守卫才能迅速赶至。”

乌晴从秋绪的语气中捻出了片刻的暖意，她心中隐隐明白，这些人并不愿将自己暴露于危险的人族当中。

裴夜天见乌晴安然，又低声道：“伤者都无大碍，你是否宽心了？”

乌晴眸若秋水，神色渐缓，大石落地似的放下紧张，柔声对裴夜天说道：“小殿下，我们离开吧。”

他们步入医馆内间，药香隐隐浮动，裴夜天安置乌晴入房，打算先让她整理衣物。但掀开白袍的瞬间，他的目光微一垂落，脸瞬间红得泛着薄晕，又仓促将衣袍裹回来。

乌晴被妖怪袭击时，虽本体完好无损，但衣履确实狼狈不堪，零散破碎。她开口道：“待会儿换衣裳即可，小殿下，我没受伤。”

“那怪物动手时，我不过刚被带进去不久，你便赶来了。”乌晴侧头轻语，语气略微带上暖意，“云都守卫很好，那位红裳姑娘拖住了他很长时间。”她的声音既真实又略显温婉。

裴夜天没有回答，只低头看她肩膀。粗糙地面曾留下擦伤的痕迹，他却似乎没打算要放过任何细节。

他将背后的长剑搁在桌上，打开药膏，将乌晴肩头的白袍拉下半寸，手指间轻抹薄药，语气平缓：“让我给你上药。”

乌晴见状，盯着桌面上的清光长剑，闪过那一夜的诡谲回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