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蜘蛛梦与青鸟信

乌晴的房间静谧而深邃，墙角处的小蜘蛛八只黑亮的眼睛盯着她，布满了令人战栗的渴望。那渴望宛如深潭底的涌流，汹涌着不加掩饰的野心。它虽然只是微小的生灵，没有人类清晰的视觉，但却“看”到了乌晴身上缠绕着的庞大的气息——黑白交织的混沌流动，如同平静的深渊静默不语。

小蜘蛛是一只无畏的生物，天生不知危险为何物。可正因为它的无畏，它才萌生了异于常理的想法：将乌晴捕获。“人类算什么，抓住你，才是一生的荣耀！”它轻声呢喃，仿佛在对自己打气。

乌晴眼神微微一动，口中轻柔地问：“这么说，你梦想捕捉我这个猎物？那好吧，你要怎么做才能抓住我呢？”

“我的网，可是世间最完美的陷阱，没有什么能逃过它！”小蜘蛛得意洋洋地回答，它的身体因狂热而颤动。

乌晴目光瞥向一旁的鸡毛掸子，轻笑一声。这掸子扫过无数蛛网，留下了无数破碎的“完美陷阱”。她弯腰触摸角落那布满了灰尘的残破蛛网，脆弱的蛛丝瞬间缠上她指尖，小蜘蛛顺势爬到她的手上——可就在这一刻，它的呼吸逐渐微弱，身体一歪，气息顿消，仿佛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。

一道稀薄的阴阳之气从蜘蛛体内涌出，乌晴轻轻吸收了那微弱的能量。她原本平静的表情并未改变，嘴角却悄然扬起——即使再微小的食物送上门，也不会被她拒绝。

清扫掉蛛网后，乌晴忽然感应到了某股熟悉的气息。这股气息不远不近，带着一丝调皮的气味，是他，又来了。

果然，小殿下裴夜天如约出现，他又一次找到了她。运河底逃窜的恶妖案件仍无头绪，即使云卫和皇城司联手调查也未能捉拿恶妖。而偏逢祭天大典，云都城内热闹非凡，百姓居然未被恶妖作乱恐吓，仍旧安心开门迎客。而裴夜天却因符纸的能量消耗殆尽，只能来找乌晴帮忙，顺便送个信。

片刻后，一只小巧的青鸟落到了乌晴面前。它脖子挂着一枚锦囊，沉甸甸地垂落，贵重之物隐藏其间。青鸟低头，微弱地蹭着乌晴的指尖，裴夜天快速流逝的神识通过这符鸟传递最后的信息，声音已然细如游丝。

“这是给我的吗？”乌晴伸手取下锦囊，轻声发问。

青鸟点了点头，又俏皮地用尖锐的小喙蹭了蹭她。乌晴恍然间有些愣住，她竟然被青鸟亲昵的举动拨动了心弦。她本能地想拆开锦囊，却被青鸟迅速啄住指尖，阻止了她的动作。未能化成人形的裴夜天已无法开口，只能寄望乌晴领会他的心意。

乌晴恍然大悟，随即默默放下锦囊，礼貌地回应：“好吧，我等你离开再拆开，谢谢你，小殿下。”

然而，裴夜天嘴边的话始终未能出口。他焦急得在她肩头左跳右跳，那青鸟的动作竟显得滑稽而有趣。“小殿下，你在跳什么呀？”乌晴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。

青鸟抬起头，眼神略显犀利，似乎憋着最后一口气试图强行化形。但未等裴夜天采取行动，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。“小殿下？什么小殿下！”一阵女子的笑声打断了短暂的宁静。

乌晴抬头望去，林梦正站在窗边，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。她的声音清脆而带着一丝调侃：“乌晴，你嘴里的小殿下，该不会是那位九殿下吧？他现在主持祭天大典呢，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？”

“人家可是赐福阵法的主持者，你可千万别是因为前几日受了赐福，产生了幻觉吧？”林梦一句接一句，浑然不觉自己话语里的讽刺味。

乌晴默然，将青鸟脖子上的锦囊小心收好。她平声回应：“你寻我何事？”

“靖王府库房丢了东西，陆管事让咱们登记名字，好查个清楚。”林梦朝她招手，又问：“你干活都做完了吗？”

“做完了。”乌晴轻声应道，她拿起东西准备离去。

当她和林梦一同走出房门时，她刻意落后了几步，试图继续与肩头的青鸟交谈。然而，青鸟突然气息全消，竟在顷刻间恢复成一只冷冰的纸符鸟。那符纸早已耗尽力量，裴夜天的神识消失得悄无声息。

乌晴低头捧着肩头的纸鸟，她瞧见那鸟翅之上竟洇着一片黑色血迹。她微微愣住，旋即意识到，那是她自己的血。

乌晴的手指轻揉符纸上的血迹，却无法搓去。她叹息一声，将纸鸟捧在手心，最终取出小殿下先前赠她的锦囊，拆开它。她知道，这是裴夜天送给她的礼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