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冷王柔怀

肩膀上刀割般的疼痛仍在蔓延，被掐过的脖颈也不住发酸，乌晴每一口呼吸都像穿过尖刺的薄纱，喉头泛着隐隐的血气，咸涩难忍。

虽说汲取人类阴阳能量对妖类而言是场味觉享受，但乌晴始终不习惯与人类接触。他们对妖类怀有天生的厌恶，一旦身份暴露，等待她的恐怕会是让今日折磨显得微不足道的下场。

乌晴垂下头，长而微颤的睫毛如两片濡湿的羽翼，她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，依旧无波无澜。对那个将她出卖的卫郦，她毫无怨恨；对那个冤枉她的傅周，她同样无愤无怒。

情感对她而言，是陌生且多余的，所以自然也不会生出所谓的仇怨。乌晴疲惫地闭了闭眼，心里隐隐觉得，自己可能真的逃不掉了。

至于那位能够化作青鸟的小殿下，她早已将之遗忘。像那种高高在上的贵人，连呼吸都是清贵的，又怎么会在意她曾经对他说过些什么话？

时间在这黑暗的牢狱中仿佛凝滞，乌晴的双腿渐渐发麻，她微微动了一下，却牵动了锁链，冷硬的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。这声音似乎惊动了什么，在黑狱深处，一道微弱的光芒缓缓亮起，像破晓的晨曦。

有人点燃了灯火，那橘黄色的光束切开沉重的黑暗。乌晴被囚禁太久，双目长时间适应漆黑，一时间竟看不清来人的模样，只觉眼前白光刺目，晃得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。

那光，很纯净，很高洁，宛如清晨破晓的第一缕阳光，也像皎月凌空，不带丝毫尘埃。它缓缓靠近，仿佛从天而降的一抹圣洁。

片刻后，有人低身蹲在她面前，熟悉的嗓音骤然响起。那音色平静中透着凛寒，仿佛冰川化涓时发出的清冽水声。

“钥匙。”声音简短有力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
乌晴面前的男人伸手将云卫副统领手里的冰冷钥匙一把夺下，动作带着一丝急切。这让周围的云卫目瞪口呆，他们从未见过这位素来冷若冰霜的殿下，竟会如此“失态”。一向如同高悬九天的神明般无悲无喜的裴夜天，居然蹲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妖类女子面前，亲手替她解开罪奴的锁链。

那双略微冰凉的手贴上了她的脚踝，乌晴下意识地一缩，却被对方按住，沉冷的命令随即低落耳畔：“莫动。”

乌晴怔住了，甚至忘了疼痛。许久，她终于嗅出了这声音的某种熟悉感，那是她从未记住过，却莫名印刻在脑海深处的声线。

“小殿下？”她的声音艰涩低哑，就像一把绷得过紧的琴弦，稍一发声便带出喉间刺痛的血气，让她不得不生生咽了回去。

裴夜天没有回应，只是将她手上的镣铐一一解开。他触碰她手腕的时候，牵动了先前被伤及的关节，钻心的疼痛让乌晴忍不住紧蹙秀眉，薄薄的冷汗渗出，但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。

“受伤了吗？”他的语气里藏着些许怒意和责问。

乌晴沉默不语，像是默认了。副统领急忙在一旁打破这短暂的尴尬：“九殿下，让臣来吧，这牢房污秽，您如此贵体——”

“不必。”裴夜天断然拒绝，甚至连对方的话都未听完整，弯下身将乌晴横抱而起。

她轻得仿佛一片枯叶，他稍稍用力都仿佛能够将她彻底碾碎。裴夜天低垂的眉眼里夹杂着一瞬的自责。若他能提前告知云卫此事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。

但与此同时，他又忍不住心生疑惑——为何她骗他时如此从容，却在云卫面前连一丝狡辩的意愿都没有？她的沉静，让裴夜天越发摸不透她的想法。

乌晴在他怀中僵直着身体，开口想要说些什么，却又因喉咙的刺痛作罢，只能沉默。这一抹沉静却惹来了裴夜天的命令：“别开口，闭嘴。”

他的语气冷得仿佛冰霜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。乌晴懒得与他争辩，也只是安静地噤声。

被抱离黑狱后，她被安置在了云卫署的房间中。一番嘈杂后，裴夜天将所有人遣退，亲自接过药箱，转身关上了房门。

乌晴抬眸看着他，安静如水，连开口的欲望也失去了。她端坐在榻上，脑海里却开始思索一件琐事——既然被小殿下救出来了，她还能不能回去靖王府继续打工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