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兔灯谜云

清晨的河底，乌云似的水雾凝结，漫延出一种诡异的静寂。那裂开的缝隙犹如阴影中的利刃，深深划开了云都封印的屏障。而裂缝下镇压的邪恶，仿佛长久沉睡的噩梦，从幽暗深渊中悄然苏醒。“是它……”裴夜天的微弱神念掠过，意识瞬间触碰到那从裂缝中逃出的妖怪——它，便是昨日闹得人心惶惶的伤人之物。他静静凝视那危险之源，旋即转身离开，与他的祭天大典有了更深的交错。

青鸟带着他的一缕神念，轻盈地飞向云璃宫，瞬间没入层层云霭。乌晴目送青鸟向远处掠去，心中不禁长舒一口气：殿下总算离开了。整个靖王府陷入短暂的平静，而乌晴也得以抓紧机会寻觅些精元来填饱自己那渴望的阴阳力量——一抹瘦弱生命的余烬，她贪婪地汲取着，如同久旱逢甘霖。

然而，好景不长。两日之后，云卫的队伍出现在靖王府，其中那威震四方的大统领傅周亲自出马。他身后的侍卫们戍立如松，肃清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。阿存，那熟悉的侍卫情人，一同随行，引来了卫郦的瞬间注目。傅周手里捏着一盏破碎的兔子花灯，冷冽目光扫过府中众人。

刘大人弯着腰，满脸谄媚地迎上去，跪地请示：“傅大人，有何贵干？”

傅周手指捻着灯的一角，声线如冰：“这花灯，不是那死者方秀芝能用得起的货色。而根据皇城司的消息，这灯的主人是靖王府的一员。”

“杀手不仅杀了方秀芝，还去她家。竟然……变态至极，对她母亲悉心照顾了一番，却无意间落下了这盏灯。”傅周说话间，一股寒气弥漫，使人不寒而栗。“据售卖记录，我们查到，这是府中一侍女所买。将她带出来！”

话音刚落，磕磕撞撞的侍女们纷纷跪地请命，哭号声充斥着庭院。“大人冤枉！灯会结束后我就随手丢了，绝对不是我干的！”一个侍女声泪俱下，让围观的下人们议论纷纷。卫郦也挤在人群中，她那羞涩的目光偷偷与阿存交换，却被傅周手中那半盏灯吸引。

她脑海中某些模糊影像突然变得清晰：白衣染冥，墨发如瀑。而那人手捧着这灯，悄然回院。这让她不由得心头一震，愈加笃定。顿时，卫郦壮起胆子，跪扑到傅周面前，声音虽颤，却吐字铿锵：“大人，那花灯是我同院侍女乌晴捡走的。我亲眼所见。”

一拂清风，两道目光汇聚。卫郦的发言立刻引起了全场的注意。然而，乌晴却并未像其他下人一样聚在此处。此刻，她独自坐在自己的院子，手执瓷勺，却尝不出任何滋味。粥色寡淡，味觉竟似被封锁了一般，她天生无七窍，每逢这样的时候，总要闭门休养掩盖异样。

未等她回房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狂乱杂乱的脚步声，随即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院门被粗暴撞开。乌晴心脏猛跳，刚转身便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，那一瞬间，关节发出清脆“咔咔”声，仿佛铁钳般的力道正在将她的抗拒碾碎。

傅周那威严如山的身影站立眼前，冰冷视线锁定住她的动作：“就是她？”他回头向卫郦确认，后者吓得面色惨白，几步退到角落。她颤声道：“大人，是她。我那晚亲眼看见她带回了灯，敲她门她也没有应。”

乌晴双臂疼痛难忍，只能静静摇头，表明自己的清白。她能感受到那紧握的指节在她手腕上刻出深深的压痕。然而，她并无法为自己辩解，因她无法发声，亦无法书写比“奶奶，平安”更复杂的词句。

乌晴试图用肢体语言解释问题，可惜她连指桥方向的力气都已耗尽。剧痛麻木了她的感知，而她懦弱的摆头又如落水之人，挣扎于无望的深渊。傅周见状火气更甚：“还想狡辩不成？”冰冷厉声再次贯耳，而乌晴能做的只是静静站立，默默叹气。

她知道，逃不开命运纠缠，而静默的她，也只能接受这即将到来的审判。她的风暴，卷入阴影，早已无法逆流之中去抽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