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青鸟入局

符咒并非依赖法力激发，裴夜天的手中，这看似寻常的一枚符纸，却暗藏施展身外化身的大秘。

他指尖轻点在剑锋上，殷红的血珠溅落，渗入符咒纤薄的纹理。符咒随之展开，不断折叠，转瞬间竟化作一只精巧的纸鸟。鲜血在符纸间洇透，那纸鸟忽然振翅一跃，姿态诡异，渐渐蜕变成一只生动如真的青鸟。

裴夜天目光微凝，感受到自己的意念已与青鸟衔接。他唇边掠过一丝冷笑，这青鸟便是他的一双眼，将替代他去捕捉靖王府的暗潮涌动。

然而适逢云都迎来肆虐的风季，青鸟在狂风中扑扇着翅膀，飞行跌跌撞撞。裴夜天的神念如同被风卷裹，在空中挣扎数日方才回到靖王府。

——乌晴，对此一无所知。

她的日子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平静，一件失窃的珍珠耳坠也似乎在暗中消弭了痕迹。耳坠遗失事件虽曾有人来调查，但终究没有深入，靖王府上下交出的物品毫无纰漏，事情竟悄然被搁置。

这一切源于裴夜天的刻意隐忍，他命人不得惊动任何人，调查如暗流潜行。乌晴对此心中暗喜，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将劫后余生。

这一天，她呆坐屋内，脑海浮现一些凌乱念头，想着是否该去外边寻找那些垂死的小生物，说到底，那才是她真正的“食物”。

就在这时，卫郦眼眸含笑地闯了进来，语调甜腻地恳求。“乌晴，替我去打扫那处废弃的院子吧！我还想出府玩一阵呢，不用多做，很干净的！”她撒娇似地捉住乌晴的手，声音婉转。

乌晴揉了揉眼，轻声而索然地应道：“好。”

她向来随和，对府里这些人尽量不生抗拒之心。更何况，她哪怕不接替这些工作也会出去找食物，与其空耗时辰，不如顺水推舟。

卫郦笑意盈盈，轻拍乌晴的肩膀，又假意夸赞：“你可真好！”她的话虽虚伪，却早被练就得流畅自如，只为博取别人好感。

乌晴默然起身，拾起一把扫帚，转身向那间荒废已久院落走去。卫郦见状兴奋地拉住另一人——林梦的手，满脸是笑。“林梦，走啦，咱们出去玩，就别管那些扫院子的事了！”

林梦犹豫了一下：“可我也要去扫……”

“没关系！”卫郦摆手，神情漫不经心，“我跟他们说了，一人打理就够了。”言毕，她拉着林梦勾肩搭背，一路含笑而去。

他们总爱私下嫉妒讥讽，说乌晴仗着靖王府的陆管事“关系特殊”得以留下。却不知究竟，陆管事当初启用乌晴不过一个简单理由——她的劳作令人赞不绝口，认真得近乎机械。

果不其然，这一天，乌晴重复着她的劳作程序。她先将满院落叶扫拢起来，然后堆积到古槐树下作为树木养料。槐树枝桠遮天蔽日，生命力蓬勃顽强，就连乌晴闲时问它“死了没？”它都懒懒地回应“没有。”

做完这些，乌晴走到院内水井旁，打满一桶水，将抹布拧至半干，开始擦拭旧院门灰暗的每一寸角落。她的一举一动近乎麻木无感，完全听凭本能驱动，直到她陡然间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——

是的，那种即将死去的生物气息。

乌晴骤然停下动作，眼眸微闪。她以妖类的天性感知到临近的小生物，它的生命力孱弱得如灯花般摇曳。

那生物，是裴夜天以符纸召唤的青鸟。

青鸟展翅从遥远的祭坛飞回靖王府，此刻筋疲力尽，驻足在槐树枝头。裴夜天的神念附着其中，微弱得几乎隐匿不见，他自知需要休整再继续调查。

可他还未静养片刻，便猛然察觉一双细腻柔润却冰冷的手，轻轻从树上将他捧了下来。

乌晴踮着脚尖望槐树，果真，小家伙果然如她所料栖息其上，她轻声试探：“它一定是快死了。”

她手心明明感觉到这小生物的生命气息，却仍以一种颇为敬畏的态度拍了拍青鸟的脑袋。

——裴夜天惊然失神。他附着的青鸟微微颤羽，挣扎着，神念竟短暂被记忆牵引。

那记忆里，有一双手曾倏然掠过他的胸膛，又因疼痛滑过他的皮肤留下血痕。那双手，如火般炽热，甚至令他生出隐秘期待。他暗自猜测：“莫非，这就是那日的……那双手？”

可他迅速打消念头。他心底冷笑，女子皆如此罢了，不过是他未曾习惯这般靠近。

裴夜天正欲挣脱，却没想到乌晴动作突然缓慢起来。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置于肩膀之上，眼底闪过些许怜惜。她呢喃道：“可怜的鸟儿，你快死了吧？”

裴夜天挑眉。他可承认，他确实不如以往神念强盛，但阴冷意味中又似在驳斥：“死？还远着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