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夜宴迷情

裴夜天微微点头，虽处宴席中央，却仍保持着几分冷然。他多年隐居山林感悟剑意，与人相谈素来生疏。但今日的分别不同，山中孤寂终究难免有几分离世的感触。他抬眸之间，目光如剑，仿佛将殿内喧嚣隔绝在外。

上方的主人聊得尽兴，这一片优雅却以鲛绡软帐分隔，席下的侍女们无从听见任何内容。待到宴席进入上菜环节，为首那侍女悄悄碰了碰乌晴的肩，低声提议：“要不——你去吧？我……有些怕。”言语间满是忌惮，她望向殿内裴夜天所在之地，仿佛藏着无形威压。

“行。”乌晴回答得随意，却带着不寻常的轻快。鲜香丝丝缕缕弥漫开来，似在牵引她的脚步。她很少对食物有什么欲望，但此刻却不由动了心。她不禁思忖：到底是什么令自己如此躁动？一瞬间，她甚至怀疑这不是普通的美味所能感染的力量。

乌晴揭开鲛绡帐幔，端着一盘鲜嫩鲈鱼脍，缓缓向裴夜天走去。越是接近那气势如山的主位，她越是感觉到香气中夹杂的某种诡秘的吸引力。刚踏入他的气息范围，那种无法言喻的拽扯感愈发强烈，忽如重压降临，她的手微微颤动。

她屏住呼吸，将鲈鱼脍轻轻放在案几上时，手不慎碰到了裴夜天的指尖。那一点冷意几乎冻住了她的动作，惊惶中，她想迅速撤手，但落指于他的剑鸣那瞬，空气中似有雷霆微响。那把清冷长剑上的剑意不安分地躁动起来。

裴夜天两指拂到剑柄，将剑意强压下。然而，下一刻，他的手已擒住乌晴的手腕。他低头瞥向女子，修长的指间涌动着那团神秘雾气，仿佛要将她完全吞没。乌晴心头大震，但却生出一种奇怪的执念——她不愿挣开，甚至渴望这一触碰不那么快结束。

“成何体统！”靖王怒斥道，隔着裴夜天的身影，他看得并不清晰，但向来将责备转给侍从是最方便的解决方案。

裴夜天这才回神，放开乌晴的手。他垂眸一瞬，对上她那双宛如黑白界分的眼瞳。那双眼睛并不见得艳丽，却空灵得超脱尘世，令人移不开视线。乌晴毫无察觉，只顾转身，掀起帐幔，脚步轻快地退出。

她步入廊下，此刻手已攥紧纱帘后墙壁，额头渗出细汗。即便退得远些，仍未能完全从那不安定的吸引力中挣脱。但她深吸了一口气，调整自己的呼吸与步伐，无声离去，带着些许后怕。

观澜阁内重新归于静谧。裴夜天挑起一小块鲈鱼脍，放入口中，鱼肉的柔软与香料的馥郁在齿间徐徐展开。可他的食欲却停在这一口再无延续。他倏然起身，握着长剑对靖王道：“四皇兄，今日宴散，我去休息。”

靖王点头嘱咐道：“夜天素爱清静，今夜不会有人再打扰。”

不久，阁内彻底归于寂静，喧闹褪去，裴夜天独留在空荡房间中。凤眸微垂，他注视着窗外湖水涟漪不断，心绪却如陷涂泥。那股无形的香气仿佛植入骨髓，逼迫他情绪跌宕。

握剑的手越来越紧，剑身不安发出阵阵清鸣。那突然出现的异样，已令裴夜天深知自己陷入的境地。他站在风中，细细感受身体中一股蠢蠢欲动的陌生力量——像是某种被封存的野兽正在破壳。

与此同时，乌晴刚踏上观澜阁的九曲廊桥，又不得不停住步伐。她双脚仿佛被地面磐石固定，从未有这样深刻的吸引力挣扎于肉体与意识间。头脑混乱之中，她猛地回望阁楼方向，心中的某种渴望正呼之欲出。

她深吸口气，运用最后一点法力隐蔽身形，折返观澜阁。步履凌乱间，她已是气息凌乱，但不容迟疑，她终来到那静默的房门前。乌晴小心敲了敲门，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暧昧：“你好……”她不善言辞，语言组织得格外生硬，“我……想见你。我不知道怎么了，但……你，可以开门吗？”

门内裴夜天身影未动。那简单话语却如引线般令他彻底感知自己深陷的状态。他明白毒源并不止于自己，而门外那女子与他，正共同承受着某种异乎寻常的侵染。

执剑于掌，裴夜天忽地拔剑，锋刃划过手掌，鲜血点点坠下。他冷声回应道：“下去——”如霜雪袭来。

乌晴双眉深锁，手精准抵在寂静的门板之上：“我不下去。若要退开，也该是你先走。”她的字句不多，却坚韧中显露出一抹顽强的孤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