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宴会传说

乌晴正对着镜子，梳妆打扮，看似平静从容，却暗中放出另一道精心调配的飞蛾，利用它的视角窥探靖王府的动向。府内灯火次第点亮，光影交织间，两名年轻女子手挽着手低声交谈，语气里透着亲昵，又带着几分不经意的锋利。

“阿梦，真是遗憾，你今晚得留在府里当值，不能陪我出去玩了。”卫郦笑意浅浅地说道，语气里却夹着不满。

林梦叹了口气，随即又笑了两声，语带担忧地接了一句：“倒是你可怜了，居然跟乌晴一块儿做事。她那样的人，我真怕她连累你。”

卫郦笑得更灿烂了，眉间暗藏一丝嫌恶：“哼，靖王府今晚宴请贵客，连千颜丹都用上了，可见陆管事有多看重这场宴会。乌晴那蠢样，最好犯点错，才好让管事踢她出府。”

林梦低声附和：“这样的人，压根就不配留在靖王府！前几日我看到她给膳房传消息，写错了字，字丑得像野人刻符，真不知道这样的乡野丫头怎么混进来的！”

“哼，不聪明也就罢了，做事还慢吞吞的。听人说陆管事对她——”卫郦用手提着裙摆，突然顿了顿，低声嘘了一口气，“算了，不说这些了。我们可都是凭真本事进来的，才不像她靠歪门邪道。”

言罢，她手里提着一盏雕饰精致的花灯，那飞蛾被光吸引，晕头转向，猛地扑了过去。两声尖锐的惊叫随之响彻，伴随着两位美人连忙躲闪的仓皇模样。林梦挥舞扇子，一击落下，飞蛾摔在地上讨不了生路。卫郦的巧雅绣鞋毫不犹豫地踩上了它的残翅，飞蛾的气息消散，成为乌晴未竟计划的牺牲品。

此刻，留在屋内的乌晴蓦然睁开眼睛，原本平静的眸子依旧波澜不惊，但略带幽深寒意。她对着镜子，舌尖轻触，千颜丹的余味在口腔中散开，悄无声息地化作一道莫名的流光涂抺在她脸上。镜中那面庞霎时改变，看上去温柔素净，却更显清艳动人。她起身，步伐轻盈却无情地走向林梦和卫郦离开的地方。

她弯下身子，缓缓将一旁的砂土捻起，用细碎的沙石掩盖飞蛾的尸体。低头间，一股转瞬即逝的濒死能量悄然汇聚于指尖，她便毫不犹豫地张唇，将它吸入口中。这一餐缓解了她部分饥饿，却远远不够。她心想，过几日还得去寻些濒死的小东西补充自身——这是她生存的法则，无声且冷酷。

---

云都在今夜迎回了一位声名赫赫的大人物。祭天大典迫在眉睫，传说中的九殿下裴夜天照例回到云都主持这场盛事。裴夜天的名声如雷贯耳，甚至从皇帝到百姓，都对他敬服有加。他未归之前，云都皇室内部因为为他举办接风宴而争执不断。最终通过抓阄决出胜者，由靖王殿下负责设宴款待，靖王府西苑中素未启用的观澜阁，也终派上了用场。

裴夜天回到云都，却并未显露一丝张扬。祈福彩灯点亮整片街市，原本漆黑的夜晚如披曙光，一骑白马悄然穿过闹市而行。马背上的男子戴斗笠，青衫素雅，低垂的眼神凝望前路。他未曾露脸，仅露出的白皙下半张脸精致如雕，双唇抿成一道清冷的弧线，带着一股散不开的冰霜冷意。

他的背上负一柄长剑，剑鞘被普通白绫裹得严严实实，仿佛刻意遮掩那耀眼的剑光。他从人潮中如清风般掠过，马蹄声渐行渐远，终归靖王府。

---

乌晴，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观澜阁，与平日所见不同，这里如一个独立的小天地，周围湖水环绕，琼楼玉宇在人工开凿的大湖中央拔地而起。月光从高空倾泻，与阁中暖灯遥相辉映，似一匹静夜中的巨兽，散发耀眼光芒。乌晴只是看了片刻，便垂下目光，恢复隐忍内敛。

连接湖岸和阁楼的是蜿蜒九曲的缦桥，乌晴沿桥缓步而行。她怀中的食盒因灌入热水而烫手，只得格外小心翼翼地提着。身后身前同样服饰的侍女们皆低头不语，在靖王府，沉默与低调才是最明智的处事方式。

进入观澜阁后，乌晴将最后一位末座宾客的菜肴呈上，随即退到旁处稍作休息，却不敢懈怠。阁内乐舞悠扬婉转，宾客杯盏欢愉，她却对宴会中坐席高低的主宰者毫无兴趣，只知此地风光渐渐延至深夜。

直到月上中天时，她端着最后的一道菜静静候命，将菜肴送至王府主人所在之处后方。她站在不起眼角落中，悄悄打了个困倦的哈欠。近几日，府内能量源枯竭，她饥饿难耐，饥饿总让她生出困意。

观澜阁正中处，靖王与传说中的裴夜天共坐宾席，一身黑袍的制香师手捧香炉，款款行礼。他从炉中取出香段，点燃后瞬间芬芳四溢，馥郁气息将整个宴会包裹。

靖王满面笑容，眼中尽显得意：“夜天，这位制香师是我从外邦请来的。嗯，说来可难得，我费了好大劲才请到他。”

裴夜天低垂眼眸，望向制香师时仅轻轻点头，浅淡的表情更显与生俱来的疏离与高冷。

靖王似乎想拉近话题，开口感慨道：“哎，夜天啊，自从你习剑以来，可真是越来越冷淡了。”

裴夜天抬眸，深沉冷淡的声线在空中回荡，仿佛月影隐入云雾。他冷然回应：“并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