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 同床异梦

沈惊云忽然轻笑起来，声音如银铃般清脆：“惜瑶，你这是想表现得视死如归么？”

顾惜瑶猛然攥紧了手，有些恼怒。这话如此尖锐，刺得她几乎无从反驳，却又无法无视。她重重地哼了一声，别开目光，用倔强回击：“笑话，就算怕死，我也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尊严！”

沈惊云却好似没有被她这副强硬的姿态震慑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：“如果真像你表现得这般大义凛然，当初江南案曝光时，你倒是该坦然赴死才对。又怎会苟延残喘至今？落得被曜亲王抛弃，被齐翎背叛，被端王羞辱，最终还要靠着小心谨慎维持生存。莫非，你的‘绝世傲骨’，不过是披着服从的外衣罢了？”

她这些话句句敲打在顾惜瑶心头，迫使她重温那些不堪的一幕幕往事。那曾高高在上的骄傲，如今竟被人一寸寸剥离，她咬牙切齿地抬眸，恶狠狠地盯着沈惊云。然而这一瞪，又让她心底涌起不甘与嫉妒。

此刻的沈惊云，衣袂素净雅致，面容明艳中透着清朗。那双灵动的桃花眼盈着笑意，自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无法忽视的自信。她的神态自若，气质天成，像是老天最偏爱的一种种存在。

顾惜瑶心绪复杂，最终冷笑一声，破罐子破摔地开口：“摆弄你这副嘴脸，是为了来取笑我吗？”

话锋一转，她更加咄咄逼人：“凭你这种离不开男人的恋爱脑竟也敢嘲笑我？那齐翎不过是个草包，你竟还为他跌落谷底。若不是后来凭好运嫁了太子，我看你现在早已沦落街巷，被人指指点点了吧！”

然而，沈惊云不怒反笑，而她的笑容竟染上了一分诚挚：“你倒没说错。从前我确实眼拙，自愿做个愚蠢的傻子。但说起来，齐翎是个草包无疑，可那副皮囊还算上一等一的俊逸。否则，怎会连你也与我做了相同的选择，对他趋之若鹜？”

沈惊云轻描淡写般继续道：“不过，有一点我确实要佩服你。知道那人渣拿你换前程时，你可比我果断多了。竟能想到让人把他扔进青楼茅厕活活淹死的法子，手段确实高明。说句心里话，那件事真叫我愉悦了好几天！”

她语调不慌不忙，甚至还带着欣赏的意味，这反而让顾惜瑶脸色涨得通红，只觉得憋闷至极。那种被耻笑，又仿佛成了别人垫脚石的憋屈，让她恨不得冲过去将沈惊云剁成碎片。然而，沈惊云后续的话，彻底将她推向了失控边缘。

“至于你说我运气好，确实不假。若不是你替曜亲王出谋献策，运用那种巧妙精绝的布局，我也未必能顺利嫁进东宫，顺势成了太子妃呢。”

沈惊云捏着茶杯，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，目光透着戏谑。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天大的石头砸在顾惜瑶心口，一层一层压得她喘不过气。她下意识攥紧拳头，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。恨意涌动之间，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喝斥：“你特意叫我来，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手段高明，让我活得像个笑话吗？”

沈惊云轻轻叹气，笑意更浓：“瞧你急急如跳脚的模样，我说的也只是事实罢了。更何况，我倒还没提你几次算计我的事，你怎么倒先替我恨起自己来了？”

这句气人的话如同火上浇油，顾惜瑶脸色忽青忽白，咬牙作势，不愿再多话。她昂着头，死死沉默，仿佛那是唯一能拒绝承认失败的姿态。

沈惊云却被她这副伪装逗笑了，手中茶杯轻轻放回桌面，带着几分怜悯的柔和目光看向她：“真是奇了。不论你是曾经辅佐曜亲王献谋划策，还是转而寻求端王庇护，似乎你在强者面前总能屈服如流水。可今日面对我，你倒是真硬了骨气。为何呀，是觉得我没资格吗？”

顾惜瑶闻言睁大眼睛，冷笑反唇相讥：“可笑！你沈惊云，纵使有了太子妃的头衔，也不过是个听命于男人、唯夫是天的封建女子！凭你这样的身份，凭什么让我另眼看待？”

沈惊云听完却毫不动怒，还仰头大笑起来，笑声明亮清越：“原来如此，那你不求我，是因为我是女子啊？”

她似笑非笑地摇头：“可惜的是啊，惜瑶，你忘了，你也是女子。你看不起我，不是因为我是女子，而是因为你自以为与我是不同的女子罢了。”

沈惊云浅浅凝视她，神情透出深邃与洞察：“可我不得不问你，当初你为何依附曜亲王？为何又追求端王的庇护？那不过是因为你心明自己需要权势的保护，与性别无关罢了。”

顾惜瑶没有回应，她沉默，那沉默中铺满了愤怒、羞愧与自我否认的刀锋。她明白，沈惊云点明的一切不可违逆。然而，她也深知，即使在同为女子的境遇下，她从现代穿越而来，终与沈惊云有所不同。

沈惊云嫁太子，依靠的是男人。而她，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，掌握了那些处世之道与智慧。沈惊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，凭什么敢来教训自己？

顾惜瑶攥紧手指，脸色阴沉如墨。她有种撕裂沈惊云所有伪装的冲动，然而，却找不到有力的反驳之词，只能一言不发地保持她的冷漠姿态。那沉默，是她最后的倔强，却也显得格外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