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9章 狭路中的棋局

正屋里一阵笑声，像是风撩起了寂静的帷幔，擦过万修则的耳畔，让原本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开。“原来不是贼闯家门，而是来招人。”他心中暗自一叹，脸上却波澜不惊。这种事，他早已见怪不怪——金科状元的身份，从来不缺拉拢和权术。

还未等他有所反应，一个俏丽的丫鬟已然利落地接过他的行李，手脚麻利间，院子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热络气息。“老夫人，公子回来了！”清脆的声音如银铃般响起，瞬间让整个宅院生动了几分。万修则微怔间，注意到院中站着三位美艳绝伦的侍女，如花似玉，却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精致。

“小圆总是这样，行动比我话语还要快。”他心底闪过一丝无奈，回头看去，家门已经在他身后缓缓关上。而正屋的门帘猛地掀开，一个满头银发的妇人疾步迎了出来，眼角的泪痕，如同多年的压抑突然爆发。“儿啊！你终于熬出了头！”万老夫人声音哽咽，步伐急促，一把握住了万修则的手。

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万修则鼻头微酸，他扶住母亲的肩膀，低声安慰：“娘，我回来了，以后一定让您过上好日子。”话虽平淡，却字字掷地有声。

正当母子情深之际，又一道身影从屋内缓缓走出。那人一袭精致华丽的裙装，妆容得体，目光犹如一柄利刃，带着含蓄又不容忽视的锋锐。万修则心头一动，瞬间认出了来人——端王府的顾惜瑶。

顾惜瑶并未急于开口，反而目光流转，笑容中似藏着春风的柔情，又透出一丝自信的凌厉。此刻，她就像是看到了攀登云巅的契机，胸腔里燃烧的热情难以压制。她有备而来，心中筹谋已定。

“万公子，”顾惜瑶声若莺啼，语态周到，“今日前来冒昧拜访，是有些事想与公子商量。不知公子是否方便？”

万修则望着她，眼底掠过一丝复杂。顾惜瑶的容貌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沉迷的绝美，但却胜在耐看，越是细细品味，越能发觉其情态中潜藏的层层诱惑。“娘娘大驾光临，寒舍简陋，还请多多包涵。”他弯了弯身，做足了礼数。

顾惜瑶眼波微转，轻声一笑：“万公子慧心高绝，寒舍自有一股清雅之气，远胜王府的金碧辉煌。”她刻意选用了读书人喜爱的文雅语句，不着痕迹地投其所好。

万修则果然展露了几分满足的神色，他侧身作势，“娘娘请。”顾惜瑶目光微闪，满心得意，却隐而不发。小圆心有灵犀地拉着万老夫人去了院子，细声细语地安抚。顾惜瑶趁机与万修则一同行至堂屋。

顾惜瑶面带微笑落座，先是恭喜万修则金榜题名，随后语锋一转，提起了沈惊云当街烧书的轰动事件，言辞之间既有感慨，又掺杂着不少微妙的暗示。她低头呷了一口茶，才将话题引向主旨：“万公子，您觉得建设公立学堂如何？”

万修则被她这一番描述吊起了兴趣，关于开办公学的念头，不得不承认是直击他心头的关键。他出身贫寒，苦读多年，深知求学之难，民间因缺乏公学而陷入困境的问题早已让他心有戚戚。

然而，他没有立刻应声，反而皱眉沉思，似在权衡得失。“娘娘此策，实在良善。但此事重大，应当呈报朝廷，由官府来执掌。”他的声音低沉，表情一贯正气凛然。

顾惜瑶一听，气得直跳起来，语气陡然锋利：“万公子，我这般热心用心，你却要把我的良策拱手让人？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？”话语中满是责难，但她很快察觉自己的失态，赶忙压制下那股急躁冲动，再次换上温柔的语气。

“我的意思是，万公子素来体恤民生。百姓所需的，不仅是低价书籍，更是渴望有一方学堂，有尊师重道之风。此事由你来牵头，名正言顺，也最能彰显你的怜民之心。”她说得情深意切，似乎每一句都用心钻研，笼络人心。

万修则微微点头，不禁被她这番话所触动。他低声问道：“娘娘，那依您所见，公学又该如何运作呢？”

顾惜瑶嘴角浮起得意的浅笑，语态放柔，像是绘画般细腻：“当然是紧随书局而建。凡是学子，只需参加入学考试，成绩优异者即可免除书本费与学杂费。有些条件差的，付费便可借读。这样一来，公学可以为百姓提供便利，又能保证自身持续发展。”

万修则听到“万盛书局”与“公学同步而入”的设想时，不由得眼前一亮。他看出此举不仅是教化桑梓的佳策，更是让寒门学子摆脱束脩压力的良法。顾惜瑶抓准了这个时机，进一步补充：“万公子，只要您在鹿鸣宴上，当众向端王表达敬意，承认这一切皆得益于端王的扶持，便可以名正言顺地领功。”

话音落下，堂屋内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，两个心思迥异之人各怀谋算，却又各怀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