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 瓷枕风波

齐贵妃情绪宣泄得越来越疯癫，也许是这几日积压的火气，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缺口。她原本已是满心不满，此刻更是按捺不住，对跪在地上的四皇子慕容端劈头盖脸地训斥起来：

“都安排妥当了，你还扯你大皇兄的借口？本宫这几天日夜不得安生，你大皇兄百忙之中还念着来侍疾，你就这么没心没肺吗？这么多年了，本宫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儿子！”她语气尖锐，无尽的怨怒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，“你做一点事，是不是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？这让本宫怎么忍得下口气！”

慕容端张嘴欲辩，却终究忍住。他太清楚自己母妃的性格：笼罩在她偏宠大皇兄的固执下，任何辩解都是徒劳。她的矛头对他一贯如此，不问事理真假，只管宣泄。慕容端明白，齐贵妃心头有怒，却不舍得对大皇兄发作，于是，他理所当然成了她的“解气工具”。

往日，他也不是没有受过这样的冷脸，总是默默地承受。可今天——他心底某处在隐隐抽痛，为自己感到委屈。他自问为免齐贵妃伤怀几分，江南一案中，大皇兄曾让齐侯爷将责任扣在他头上，他心甘情愿接下惩罚，可换来的是什么？罚俸一年，他无怨无悔；替兄弥补行为失措的后果，他甘之如饴。可是，他付出的一切，在母妃眼中不仅毫无价值，反而成为责骂他的借口，嫌恶他的理由。

齐贵妃骂得愈发尖利，眼中怒火越烧越旺。她突然四处张望，想要找个趁手的物件，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加重。最后，她随手抓起床边的瓷枕，举起手臂卯足力气向慕容端砸了过去。

“你这个孽障！”伴随着刺耳的一声尖喝，瓷枕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。

“砰！”瓷枕在慕容端面前猛然碎裂，四分五裂的瓷片溅得满地都是。他跪在那里，身形僵直，竟没有闪躲分毫。破裂的瓷屑飞溅，刺破他的皮肤，下巴以至颈侧多处渗出了鲜红的血。他抬手轻轻一摸，触目惊心的一片红晕在指尖蔓延开来。

门外的宫人们听到砸东西的响声，原本纷纷面面相觑，不敢贸然打扰。未听到贵妃发怒的声线响起，谁也不敢近前，生怕触怒这位主子。而此刻，慕容端抬头时，一道鲜红的伤口已深刻在他的下巴处。疯癫乱溅的血珠染透了衣衫，如花瓣尽染，刺目至极。

齐贵妃怔了怔，反应过来后立即尖叫起来：“哎哟天呐！”她本以为这样的小小举动不会惊动什么，却不料爆发出这样的后果。干净的屋内，混乱瞬间涌了进来。

门外的宫人们这回动作迅猛，几乎争先恐后地往屋内涌。一连串的高呼问询打破了寂静：“贵妃娘娘！贵妃娘娘您没事吧？”

齐贵妃愣在床榻上，面色煞白，双手颤抖，尖叫声像断了片似地无休无止。此时此刻，她的脑子已经短暂地作茧自缚，只剩惊恐和愤慨。

屋里的宫人们四处奔走，动作手忙脚乱，瞬间分成三股，一波人忙着给贵妃打扇顺气，另一波急匆匆地去叫太医，还有一波直奔皇宫，请求佑安帝到场。

四皇子看着这一片狼藉，心凉如冰。他抬手胡乱拿了帕子，在脸颊伤痕处按住，也不再看母妃一眼，脚步沉默地迈向房门。他的心底，涌动着一个沉痛的念头：自己已二十有余，可怎么，还会期待这些理所未能所得的关怀呢？

佑安帝的步伐匆忙，但进翊坤宫时，却见宫内井然有序，混乱竟已初步有所解决。齐贵妃却如一个泪人儿，扑进皇上的怀抱，哭个不停：“皇上！老四他真是要气死臣妾了！臣妾的心被他伤透了啊！”

佑安帝抱着贵妃，无奈轻拍她肩膀以示慰抚，他原以为齐贵妃是因四皇子卷入江南案而焦虑，但此刻却发现，她哭得分外声情并茂，竟颇有几分委屈。

“娇娇，何必如此？端儿年纪还小，此番是误信小人，才有了些风波，朕已经罚过他了。若他惹你气，朕就再罚他一月闭门思过，你看如何？”皇上的语气温柔，小心翼翼地迁就贵妃。

齐贵妃立即伸袖拢泪，从皇上怀中盈盈仰头而起，柔声说着：“皇上啊！臣妾只盼着咱们老四还能跟大皇兄多学点儿！曜儿是您的长子，实在是稳重懂事，不仅孝顺臣妾，还能替皇上分忧，这才是好孩子啊！”

佑安帝笑了笑，脸上的神情柔和至极，甚至漫不经心地提及了朝政：“曜儿确实不错！荆楚盐荒一事，他献上了制盐妙计，朕打算将此事交由曜儿负责。”

齐贵妃一听这话，激动得狠劲咳嗽了几声，仿佛觉得自己的支持即将被皇上兑现。

“皇上果然是最了解、最看重曜儿的！”齐贵妃脸上笑意绽放得如花般娇艳。

皇上点首：“好了，别顾着替儿子们操心，把自己的身子要紧。”

齐贵妃一阵娇啭回道：“是啊，皇上您说的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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郡主府外

马车已在郡主府门前停了许久，当车帘被掀起时，缓缓走下来的却是驮背缓慢的冉罗锅。他一边打量郡主府牌匾，又悄然挪步瞧了瞧太子府的大门，随后转身瞅向同行的绿柳，脸上的神情复杂难掩，既带震怒，又隐带兴奋。

“小丫头，你敢骗我！不是说好去丞相家教孩子，怎么给我拉来这儿？”他“责难”着绿柳，语气却并不十分严厉。

绿柳忙不迭地解释：“老先生，我们郡主可是丞相家的外甥女，也算半个丞相家的孩子，请您到此，也是为了教门风律仪啊。”

冉罗锅闻言眉头舒缓些，随即将话锋一转：“那该是教教女子了，嘿嘿，姑娘家的学费贵得很啊！一天五只醉蟹——馋得够肥，多了的不能算数，少了也不行！”

绿柳连连点头答应，敷衍应付着，只盼着赶紧将这位冉先生引进府内，好完成郡主的一桩心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