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谋权斩清浊

“顾惜瑶？！”沈惊云听到这个名字，脸色骤变，眼底的恨意铺天盖地涌上来，几乎无法掩饰。

“没错，就是她。”慕容舒语气平静，却显得格外稳定，“她已经认罪，承认江南一案的罪行确是她一手策划，父皇震怒之下，下旨明日午时斩首示众。”

沈惊云怔然片刻，神色中不禁浮出震惊之色。皇帝的一言九鼎，此番定罪斩首，意味着顾惜瑶再无转圜余地。这个前世遗留的梦魇，终于被彻底打碎，甚至她有些恍惚，如同时间都停滞了一刹那。她的愤怒和仇恨像海浪骇然拍击，却伴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不真实感。

然而，很快，那种不安就攫住了她内心深处。她深知，前世的顾惜瑶绝不是个甘于认命之人，她一定还有埋伏。“我明日一定要亲眼看着她死。”沈惊云冷声道，藏不住的凌厉。

慕容舒点头答应：“那是自然。”他的语气仍旧平稳，仿佛连血腥翻涌的风云也不能惊扰他的冷静。

沈惊云眉头轻蹙，压下心底涌动的不安，却不禁追问道：“江南一案牵连广泛，顾惜瑶固然伏罪，可曜王可曾受到皇上的责罚？”

她话音未落，慕容舒忽然轻笑，唇角微微上扬，笑意里却透出寒意和嘲弄：“曜王？他还真是处事如神！有个‘好舅舅’替他顶罪——文远候齐益均在金殿之上，主动揽下所有责任，说江南的一切都是他的主意，顾惜瑶不过按他的指挥行事，至此皇上已定罪于他。”

沈惊云微微一怔：“齐侯爷？这可是杀头的罪啊，他……”她想不通齐益均为何甘愿舍命。

慕容舒挑了挑眉，语气云淡风轻：“齐益均无非是衡量了利害。作为曜王的亲舅舅，他深知曜王若遭难，齐家必然覆灭。与其全家拖入深渊，不如舍己救亲，保住齐家的繁盛。而且，即便他不站出来，齐家少爷齐翎也难逃被推出来顶罪的命运。”

对方说得如此轻松，好似只在陈述今冬快至而天寒地冻的事实。然而沈惊云却心头一紧，沉闷和复杂的情绪无法驱散。她在前世曾与文远候朝夕共处多年，对他的为人再熟悉不过——这人平庸无能，朝廷中压根无实权，更不可能手眼通天做到这些！明知有蹊跷，她难以理解皇上竟轻信此番认罪。

“齐侯爷事事平庸，他哪里有这样的通天能耐？他认罪邀死，文武百官就无异议？”沈惊云面露疑惑，语气带着丝丝恼意。

慕容舒冷笑一声，眼里讽刺尤甚：“还用问吗？皇上确曾追问曜王几句，而曜王立刻跪地举天发誓，表态自己与太子从未有争位之意，兄友弟恭。这般姿态，谁不信他？至于齐益均，他则坦然供称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支持四皇子，更加撇清曜王的嫌疑。一来一去，曜王成了洁白无瑕的莲花。”

沈惊云猛然一怔，思绪如潮涌：“这分明是曜王早就设计好的局！他和四皇子本就一母同胞，连齐益均顶罪都未能出脱，竟连四皇子也一并拉出来成了挡箭牌。这一环扣一环，曜王的清白竟因此被不断拔高！”

“最终齐益均难逃死罪，而四皇子端王只被轻罚，俸禄一年。”慕容舒声色仍然冷淡，神情间却掩不住几分疲态。他揉了揉眉心，长叹一声：“至于曜王，他自是毫发未损。”

沈惊云怜悯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慕容舒身上。她思绪万千，却无法止住那颗疼痛的心。江南案本是慕容舒跻身政坛的大好机会，如今却面对铺设重重陷阱的曜王。这位皇兄如狼似虎，未来的每一步都不会轻松，可慕容舒，却已背负不起退缩的权利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勾起唇角，试图缓解他的沉闷。“事情既已如此，何必再徒劳多想？”她轻声宽慰，“曜王虽暂时安然，但他的把柄累累，咱们总有机会叫他无处可逃。”

“是啊。”慕容舒眸底浮现一丝讥笑，仿佛此刻正转出些豁达：“不得不承认，曜王这次断尾自救，还真是算无遗漏，令人佩服。”

一抬一回的对谈竟渐渐冲淡了笼罩氛围的压抑。慕容舒没有久留，又依稀嘱咐了几句，便起身告辞。

沈惊云送他出府时，庭院中皎月高悬，星光如织。夜风肃然吹过，打乱了她垂落的发丝，也扬起了他的衣角。风停时，她心底的遗憾似也随之消失无踪。

沈惊云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丝，驻足不动，仰头看向慕容舒。“殿下今日便走到此吧，”她柔声说道，“剩下的路，我就不送了。”

慕容舒低头望她，眸中的沉稳让人心安。他唇间轻轻溢出嘱咐：“夜里寒凉，你莫害怕。太子府的巡逻护院我已安排，让他们顺路巡视你的郡主府。放心，明日一早孤会来接你，一同前往刑场。”

夜风再次拂过，落叶漫天飞舞。沈惊云的目光落在慕容舒身上，看着那些金黄的叶片滑落在他的头顶和肩膀，却并未影响他一贯的儒雅从容。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替他拂去衣角的落叶，语气柔缓：“多谢殿下费心。”

慕容舒的目光凝视着她，忽然间想起三个月前她在京郊上演的那场戏。那日，她同样站在他的面前，用那盈盈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他，胡言乱语要求他负责。明知是一场以假乱真的算计，可这画面却烙印在心底，挥之不去。

他忽然随口问道：“听说今年过年，你的父母会回京。”

沈惊云点了点头，眼底闪过一丝惊喜：“殿下竟也知道了？我爹娘怕我在京受委屈，确实打算归来。我许久未见他们，一想到便十分期待。”

慕容舒静静看着她欢欣的模样，心底埋藏的念头渐渐浮上心头。他忽然想到，如果提前筹划一番，该如何说服镇西候家将沈惊云许配于他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