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再也不藏拙

牧大夫刚端着汤药迈进屋，就见慕容舒缓缓睁开眼，目光深邃而清明，如千年古井一下透出水光。他抬了抬手，声音沉稳而透亮：“药，就此作罢，往后都不必再送来了。孤的病......得让人知道，正在日渐好转。”

这一番话落地，饶是见惯了风浪的牧大夫，手还失神地抖了两下，险些将汤盅打翻。他压低了声音，满脸惊愕：“殿下这是......不打算再隐瞒病情了？”

慕容舒微微颔首，眸光深沉得叫人琢磨不透，“不错，孤已不必再埋伏，取一年来计......再给孤贴个告示出去，就说有一种稀有的药材，能够彻底治愈孤的顽疾。”

牧大夫盯着他片刻，嘴里一句“是”便迅速脱口而出，连连点头退了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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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府内，晨曦初上。

刚睡饱的沈惊云在宽敞的大床上翻了个身，感到身体轻松了许多。自从回来后，这还是她第一次拥有真正的安稳一觉。

红梅手脚麻利地伺候着洗漱穿衣，绿柳则将香气袅袅的早膳一一摆上了桌。两个丫鬟动作不停，尽管眼眶微红，情绪却带着满满的关切。

沈惊云看着她们，不免有些愧疚。昨晚，她用不少言辞好生安抚了她们才算罢休。尤其是，当她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失踪两月有余时，两个丫鬟差点哭得涕泪横流，最终在她再三承诺以后不会独自离去后，才有意收住了泪。

绿柳放下最后一碟小菜，笑意盈盈地对她说道：“小姐，该用膳了。这可是特地照少夫人的吩咐做的小馄饨呢。”

红梅一边为沈惊云整衣理容，一边熟练地收拾乱发。

镜中，再也不是前世那个满身愁绪的自己。沈惊云略微端详了一下镜中人——秀眉如远山，桃花美眸自带暖人笑意，一抹微翘的唇角似乎按下了所有痛楚。头上精致的随云髻点缀着翠绿发钗，配合珠白裙衫，将这个深秋映衬得像是盛春湖畔的柳枝般新生。

“表嫂倒是细心周到。”沈惊云低头笑道。

正当她慢条斯理地应着绿柳的话时，霜叶推门而入，语带沉稳却藏几分激动：“郡主，消息刚收到。殿下说，昨夜的接风宴后，曜王已经领旨动了去寻顾氏的路。殿下还说，有江南那些事在，顾氏活不了几天。”

听闻此言，沈惊云下意识挑了挑眉：“这么快？”

那一瞬间，她竟有些恍惚。她重生以来纠缠得心力交瘁的顾惜瑶......真要就此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？

霜叶笃定地回道：“自然。您说的话，殿下一直都十分在意呢。”

红梅与绿柳你瞧瞧我，我看看看你，彼此间交换了一个诡异的眼神后，红梅到底没有忍住，探头问：“姑娘......霜叶嘴里的‘殿下’，莫不是——？”

绿柳抢先半开玩笑地眨眨眼：“还能有哪位殿下？自然是太子殿下啊！再说，那日搬嫁妆时，不就是太子殿下亲自帮忙的吗......不过话说回来，小姐，您与太子殿下，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熟稔了呢？”

“住嘴。”沈惊云微微一挑眉，眼带一点娇嗔，却也不舍得认真数落下人，毕竟此刻心情不错，屋里的丫鬟又全是自己信任之人。

霜叶倒还是正经，说话也是不卑不亢：“郡主，她们说的是事实哩。茂平昨夜还提到，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他安排人在郡主府整理归置，好让您重新住得舒适爽心。”

沈惊云低眉嗤笑了声，轻轻瞪了她们两眼，不再理会些许玩笑，一转身便开始用早膳。

一边吃，她一边在心里把这些事挨个理了理。关于顾惜瑶，慕容舒确实帮了她不少，既然如此，情理之中，自己也该有所回礼——当然，这“礼”必须能够换回更大的局势倒向。

片刻沉思后，她心中已有个雏形。

“红梅，去做些桂花糕，慕容公子爱吃，你备好了之后给他们送去；绿柳，你留下，我有事要吩咐。”沈惊云放下勺，语气平静间却透出无形之威。

“是。”几个丫鬟自觉分头去做各自的事。红梅直奔厨房，霜叶谨慎地扫了下周围，干脆站至院门口守着。

留在屋内的绿柳挺直了背，隐隐有些紧张，生怕漏听郡主所说的“重要之事”。

沈惊云侧了侧身，凑近绿柳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我让你出趟门，但记得小心些，不要惊动任何人。你去津海城，到了城中不必急着找人，住上几日，之后再去茶楼探听一个叫冉回的人的下落。”

随即，她闭了闭眼回忆，应声补充：“......他大概三十出头，脸上留着几缕山羊胡子，貌不惊人，尤爱穿褐衣。此外，他还有个外号。人称‘冉罗锅’，你只需稍加打听就能确认。”

“冉罗锅？”绿柳显然一时迷惑不解，不过她迅速点头，显得格外认真。

前世，这个叫冉罗锅的人，凭借独特的能耐与才学，曾被曜王挖走，为齐翎和顾惜瑶留下的局锦上添花。而现在，她要抢先一步，把这块棋子收入囊中，送给慕容舒。

更重要的是——助力已分，齐家与曜王那个窥视天下的野心，也绝不能再生根发芽！

沈惊云目光一寒，言辞变得越发冷静：“记住了，这人有些孤傲，性子不近人情，你要不卑不亢，切勿尝试迎合他。”

绿柳连连点头，忍不住吞了口唾沫：“那见到人时，是劝他来府上吗？可又怎么劝动？”

“说你是宋府派来的，请他回去做教书先生。他若拒绝，不必硬来。”沈惊云用筷子轻轻点了点案几，语气不紧不慢，眼底却藏着几分狡黠，“就跟他说，你会做醉蟹。他若不信，那就在现场做一道醉蟹扇他脸，若还是不信，就继续做，直到他信为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