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 绝境之舞

她曾以为，自己的人生会如飞花逐水般，温柔无波地与齐翎相伴到老。他是她心中永不褪色的画卷，风雅如竹，温润似玉，而对她的情感，更是毫无掩饰的一往深情。然而，当沈惊云冷然入京，携沈家手中的兵权气势汹汹地崩塌了这份美好，她的梦境化为破碎的泡影。从那一天起，她的人生第一次尝到了重重挫败。

夜色如墨，星光漫撒，勾勒出大地静谧中独特的美；然而，顾惜瑶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与这夜色格格不入的癫狂笑容。那张平日里清纯无邪的面庞，此刻竟带着难以形容的狰狞。她仰头望向天幕，将愤怒倾泻而出：“老天爷！你是聋了吗？是盲了吗？睁开眼看看，别再让人挡我的路！”

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，打破了她的独自疯狂。“快点！务必仔细搜寻！”“那边！听见声响了！”搜索队的脚步声逼近，如阴寒毒蛇，将她团团围住。顾惜瑶心头一凛，瞬间屏住呼吸，慌忙捂住嘴，随即转身向着山间密林深处逃去。

荆棘拉扯着她的裙摆，布料被撕裂落下，肌肤暴露在外，立刻成了虫蚁的猎物。那种蚁咬的刺痛如针扎般袭来，但她却咬紧牙关，一声不吭，义无反顾地逃亡。她能感觉到身后追逐的人越来越近，可前方的路却戛然而止——那里是悬崖！顾惜瑶探头向下望去，深不见底的绝壁之下，是隐隐传来的江潮怒涛声。她的双腿瞬间发软，但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不容她犹疑。

“她在前面！抓住她！”

身后追兵的喊声如同催命符。她的眉眼间忽然泛出绝望与恨意。怎么能就此被抓住？如何能让命运如此将她玩弄于掌心？她没有选择。咬紧牙关的顷刻间，她脚步一跨，竟义无反顾地迎着空旷的悬崖一跃而下。寒风呼啸，她坠入无尽的黑暗……

与此同时，程府书房内，沈惊云正专注地与慕容舒商讨烟土销毁事宜。成堆藏匿于杭州运输船中的阿芙蓉，她一刻也不愿见这些毒物再祸害更多人。然而，如何处理这些毒品却成为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一座难题。霜叶先提出了几种办法，却否定了一个又一个——丢进江里？不行，总有人会铤而走险捞起；埋入地下？怕也无法做到彻底安全；至于火烧，则更加不可行，烟雾的后果不堪设想。

沈惊云眸光沉凝，脑中忽然闪过西疆时军中的某些旧闻。她沉声开口道：“石灰水。”

霜叶微微一愣，旋即满脸好奇地追问：“石灰水？究竟如何处理？需用到石灰水的什么特性？”

正议论间，门外茂平疾步而来，带着略显疲惫的声音喊道：“殿下，郡主，有重要消息！”慕容舒对他唤了一句后，茂平随即进入，恭敬地禀报道：“属下已在山林里发现顾氏踪迹，并追捕行至山崖处时，目睹她纵身跳下。崖高百丈，江水冰冷——推测她已是死无全尸。”

沈惊云听罢，眉宇微皱，心中隐隐难以置信。这样一个满腔仇恨的女子，竟会如此轻易选择毁灭自己的性命？她盯着茂平，开口质问：“你亲眼看见她跃下？”

茂平坚定点头：“属下确是亲眼所见。”沈惊云神情怔住，内心难解的疑惑翻涌而起。难道这个曾不惜一切与自己作对的女子，竟会将自己的仇恨化为终点，选择自绝于世？

慕容舒冷冷地瞥向茂平，语气森然：“孤从未教导属下这样浅薄地收尾。你眼睁睁见她跳崖便敢断定生死？孤不过认定她是在用断尾之计自救罢了。传令下去，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”

茂平被这番训斥震得冷汗直冒，连忙领命而退。屋内霎时恢复了寂静，却也多了几分压抑。沈惊云的心绪如潮水翻涌，不曾平息。她始终对天命存有一道忌惮：会不会命运真的站在顾惜瑶那一边？她低声叹了那口气，却迎来慕容舒的扶肩安慰。

“即便老天不站在你的队伍，还有孤陪你。”慕容舒侧身揽过她，温润的言语中却似透出坚定的承诺。沈惊云听后，心头的迷雾仿佛被一股力量驱散，她握紧了拳，暗下决心：老天如何安排，皆与她无关，她从不认输！

数日后，杭州码头。偌大的坑处，一箱箱阿芙蓉被源源不断地倒入，石灰、水流相遇，坑内顿时翻腾起滚滚烟气。慕容舒与沈惊云亲自坐镇，否则如此浩大的举措难以绝对安全且完全销毁。而等所有毒品尽数处理干净后，江水则接连几次冲刷，将一切痕迹掩埋。至此，这次烟土案算是尘埃落定。

然而，烟草毒品的祸害，仍在杭城留下无数污点。为安置那些烟瘾侵蚀的人群，慕容舒批筹程府缴获的银钱，购置戒毒药材，改造一处山庄用作强制戒烟，并亲自向朝廷递折，为此地解决善后事务……闹事虽频，但希望隐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