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烟土风波

“下官愿写下证词，跟随殿下回京指证！只求殿下网开一面，饶恕犬子一命吧！犬子什么都不知道，求殿下开恩啊！”程宿跪在地上，声音嘶哑带着颤抖。

慕容舒微微收紧马缰，漆黑如潭的眼眸看不出喜怒，只淡然道：“看在他修河堤尽心尽力的份上，孤可以容他多活几日。”

话音刚落，便有几队护卫将杭州的码头重重围了起来。那些堆积如小山的烟土还需人力清理，而眼下得等苏州河工的修缮结束，才能抽调劳力前来协助。

……

苏州的河堤修得飞快。

程从贤出手大方，赏银丰厚，再加上谈宜春亲自坐镇指挥，干活的劳工一个比一个卖力。挖泥垒土，修修补补，仅用半月光景，便将河堤彻底修缮完毕。

谈宜春拍着胸口连连称赞：“这河堤修得如此又快又好，着实全靠程公子出力！”

程从贤听得心花怒放，自觉大哥交代的任务已妥善完成，于是带着几分骄傲和轻松，踏上了返回杭州的路途。

一路上阳光明媚，程公子心情颇佳，可不料，意外却在这归途中悄然而至。

“公子快看！路旁似乎躺着个姑娘！”小厮眼尖，忽然发现前方草丛里藏着一道娇俏的身影。

程从贤懒洋洋地瞥了一眼，满不在乎道：“荒郊野岭的，哪来的姑娘？”

嘴上这么说，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——不！即便是满天下的佳人，也不及广云台那个叫妙嫣的小阿萝，能教他牵肠挂肚啊！

小厮却不死心，他紧盯那姑娘低声怂恿：“公子，这姑娘长着可标致呢！小的觉得委实难得一见哪！”

程从贤闻言，心底犹豫了一瞬，最终还是抬眼多瞧了过去。只这一瞧，他整个人都怔住了。

果真是！虽然她头上插着草标，身上衣衫破旧，但那巴掌大的小脸娇美非常，水灵灵的眸子流露出的哀怨仿佛藏着万般故事，勾人得紧。

程从贤顿时来了兴趣，他坐不住了，连忙勒住缰绳，下了马。脸上的笑意恣意横生，带着几分令人不适的油滑：“姑娘，这荒郊野岭的，怎么只你一人在这？”

秦晴眼眸微垂，掩去眼底的嫌恶与厌弃，低头抹了几滴眼泪，语带颤抖道：

“多谢公子垂怜……小女子与祖母一同前往杭州寻亲，怎料半路祖母病重撒手人寰。无依无靠之下，小女子唯有卖身，希冀能为祖母置办副薄棺……”

秦晴一番哀婉诉说，面上梨花带雨，但心底却盘算得极为清楚。她如今身陷困境，这副落魄模样实在不像个金尊玉贵的县主，若贸然坦白身份，难免会被程从贤怀疑。与其冒险不如先凭色相博得机会，只要能进程府，她自有办法找到程宿，借他之手回家！

程从贤瞧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，心头顿时软了。他拉着她冰凉的小手，感慨万分：“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啊！你这样的弱女子，怎能孤苦无依！你祖母的后事就交给本公子来办！从今往后，你便随本公子回府，免了受这风霜之苦！”

秦晴听得心头一喜，顺势软靠入他的怀中，小声呢喃：“多谢公子恩情……”

程从贤满心怜惜，此刻对怀中柔软动人的姑娘越看越爱不释手。他捏了捏她细软的腰肢，听得她一声娇嗔，直让他心花怒放。他索性将人一把抱上马背，快马加鞭地奔程府而去。

……

而这些时日，沈惊云与慕容舒正暂居程府。他们不仅忙于整顿程宿交出的罪证账目，还深入调查烟土对百姓造成的祸害，忙得心力交瘁，怒火更是压抑难消。

这天，他们正翻阅账本，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。没过多久，茂平匆匆入内，语气带着些讶异意味：“殿下，程小公子回来了……而且还带了安乐县主回来。”

沈惊云一愣，抬眼望向慕容舒，二人均感莫名。沈惊云隐隐觉得，秦晴这番行径，分明是“自投罗网”。

果然，不一会儿，程从贤便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。还没看清全屋的布局，他就瞧见沈惊云，脸色倏然一变：“齐世子？！你怎么会在这里？！”

门外的秦晴正满怀期盼迈步而入，心想“齐翎既然来了杭州，想必是惜瑶公主请他来的，自己这下总算多了一层保障！”

可当她踏入书房，抬眼看到的并非齐翎，而是脸色冷峻的沈惊云与慕容舒时，整个人霎时僵硬如灰雕，脚下生了根般挪不动半步。

“安乐县主，这是打算往哪儿走？”茂平随之而现，笑意不减地堵在出口。

秦晴见状，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翻滚的恐惧，尖叫着拔腿回头就跑，结果慌不择路，竟自己绊倒，直直晕了过去。

程从贤目睹这一切，心下发寒，指着沈惊云满眼警觉：“你们把我爹藏哪去了？”

慕容舒冷冷扫了他一眼，神色淡漠如看蝼蚁般轻蔑。

沈惊云站起身，目光冷然，声音肃杀：“你父杭州府尹程宿，贪赃枉法，祸害百姓，而那十几船烟土便是铁证如山。如今，依律已将他下狱问罪！”

程从贤听得身形一晃，连连摇头：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！”

他怔忡地看向沈惊云与慕容舒，突然意识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。而那“断袖齐世子”竟然站在他们这边……

对于烟土以及那未知的罪恶，此刻，他终于感到心惊肉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