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码头风云

“程大人！大人！”贺师爷急得犹如被火烧了尾巴的猴子，满院子团团转，却又眼睛不敢看向太子的方向，只能暗戳戳地朝程宿使眼色，“公子带过去修河堤的人，都是码头上的劳工啊！”他的声音低得像蚊鸣，却急切得掩饰不住那份慌乱。

程宿愣了一下，突然感到一种不详的预感，从后背窜上头顶。他刻意避开慕容舒的视线，转头瞥了贺师爷一眼，语气中不免露出几分紧张：“码头上的人？”

贺师爷满脸焦急，吞口水都来不及了，连埋怨也顾不上遮掩，“公子把码头上的工人全拉去修河堤了！现在货船靠岸了，等着卸货呢！整码头都给空了啊！”

程宿心里骤然一沉。他比谁都清楚这里的内情。他屏住呼吸，试图镇定自若，心中如念咒般地反复提醒自己：稳住！稳住！只要稳住，千万不能让太子殿下看出异样来！码头上的事，总还能想办法解决，杭州城里难道还没有可以卸货的其他人？

正当程宿努力压下心头的焦躁，慕容舒忽然开口，语气虽然漫不经心，却字字如针：“程大人可是手里有生意？”

一句话犹如摘了一层盖子，现场气氛顿时一滞。沈惊云扫了一眼贺师爷，又瞟了一眼神态微变的慕容舒，最后将目光落在程宿身上，轻轻叹了口气——看来今天又是吃不上鲥鱼了。

程宿心下忐忑却不得不勉力维持镇定，连忙笑着答道：“是，是，殿下仁心。贱内有几间不成气候的小铺子，聊以贴补家用罢了。”

慕容舒闻言，意味深长地点点头：“妇人持家不易，做些生意补贴家用乃是合情合理。”

程宿正暗松一口气，却听得慕容舒突然话锋一转：“哦？夫人手头做的是什么生意啊？”

此问一出，程宿双腿顿时一阵发软，汗如雨下。他支吾着回答：“不过是些山货买卖罢了，夫人的嫁妆铺子，我一向不过问详细。”

慕容舒不疾不徐地摇头笑道：“山货？有趣。听闻程大人的夫人是滇城人士，那里的菌子可是馥郁鲜美，堪称一绝。”

“殿下过奖，过奖……”程宿的声音几乎颤抖起来。他的心正悬在胸口，任凭冷汗一滴一滴地滑下。

慕容舒不徐不疾，继续温声道：“已经靠岸了吧？那可得快些把货卸进库里，免得沾了水汽，菌子可就不新鲜了。”

程宿喉头猛地哽住，这话是什么意思？他警惕地察觉到，太子殿下恐怕早已洞悉内情。

他赶紧赔笑答道：“是，是，下官这就去安排人！”

刚迎话头，却被慕容舒打断了，“哎呀，孤怎么忘了，码头上的工人，全都被程公子拉去修苏州河堤了。这责任还该归到孤身上啊！”

程宿两腿瞬间软如棉絮，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他心里明白，太子殿下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！

慕容舒嘴角含笑，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：“程公子倒是国士无双，替孤忧心百姓，孤自然不能让程大人的生意因此受损。不如这样吧，下货的事情孤替你安排，免得菌子坏了呢。”

此话石破惊天，程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，已经看透了事情的走向。他的心，彻底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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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码头。

十几艘官船齐整地靠岸，船身吃水极深，说明船上的货物堆积如山。码头上空，弥散着一股隐隐呛人的气味。程宿被人从府邸直接拖到了码头，眼见十数官船鳞次栉比，满腹欲词不知如何开口，只能瘫跪在地，哭得声泪俱下：“殿下，殿下，下官是冤枉的啊！贱内一意孤行，背着下官做这些生意，下官是真不知道啊！”

他哭得痛心疾首，仿佛越哭，自己的话就越能让人信服。沈惊云脸上的笑意几乎藏不住，心中暗叹：怎么这些人一旦被戳穿，无一例外都哭得像死了爹娘？秦晴如此，程宿也如此，可笑得紧。

慕容舒静静站在一旁，眼神夹杂着戏谑与犀利，轻轻挥手命茂平上船验货。沈惊云漫不经心地握着马鞭，眼瞟货船，随意地敲了句：“程大人，想清楚了再说，别忘了，你儿子还在苏州呢。”

程宿浑身哆嗦，听到儿子的名字更是慌乱。一时间语塞，连话都忘了如何说。未等程宿喘匀气，茂平已从船上飞快地跑下，手中捧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，声音铿锵有力：“殿下，是阿芙蓉膏！”

程宿霎时脸色惨白，双腿为之一软，差点昏厥过去。他终于意识到，这场早有预谋的局，把他彻底拖进了万丈深渊。

慕容舒玩味地勾起嘴角，但那笑容却带着冷意：“程大人，这就是你说的山货么？”

程宿抖如筛糠，心知狡辩无用，只得大声喊冤：“殿下明鉴，这事情关乎顾氏，与下官无关！那顾氏手里拿着曜王的信件，下官不敢不听啊！”

慕容舒闻言挑眉，语气冷然：“哦？孤倒是好奇，一个青楼女子，竟有这样的通天本事，能让程大人俯首听命？”

程宿跪伏在地，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，眼眶通红，连珠炮似地乞求：“殿下，下官愿将功赎罪，将所有书信和账目一并交给殿下，从今往后唯殿下命是从，殿下让我做什么，我便做什么！”

程大人清楚，他入得此局，便再无转身之路，唯有保住儿子一命，才能让自己不至彻底绝望。

慕容舒讥讽地看向程宿，微勾的唇流转一丝笑意，他幽幽抬眸：“听孤的吩咐？程大人，孤又如何会需要你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