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真假千金

一抹烟柳的烟霞色在清晨微光中荡开，十五六岁的少女面如瓜子，妆容细腻，眉间翘起一丝娇俏，穿着织锦双凤纹样的衣裳，宛若一幅精雕细琢的画卷。秦晴的每一步都轻巧无声，脸上更是笑意盈盈，然而那双闪动着精光的眼眸，却仿佛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。

沈惊云的脚步微微一顿，她本能地想要离开，但慕容舒冰冷的声音沉沉拂来：“站住。”

沈惊云心头一紧，无论如何，她没打算在这个地方尴尬逗留，尤其是和秦晴共处一室，她几乎能感受到那份令人窒息的寒意。可她心里也清楚，在慕容舒面前绝不能忤逆他的意愿。于是，她犹豫片刻，终于停下了脚步。

不等她再多想，随侍茂平一路追了进来，笑脸满面的模样，似是企图平息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。“县主，殿下这趟去江南，是为了重要的事情，日夜奔波，十分辛苦！恐怕没有时间陪您游山玩水，还是请您回府吧。”

秦晴眯了眯眼，笑容甜美如初：“谁说我是去玩的……咦？”

话还未说完，她的目光便落在角落里的沈惊云身上。那半边脸精致纤丽，另一半却犹如一块残破玉璧，丑陋得让人忍不住移开视线。秦晴眼神一亮，旋即指着沈惊云问道：“表哥，她是谁？”

慕容舒面色淡漠，话语掷地有声：“侍奉汤药的下人，姓君。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那一声质问，隐含冷意，令人发怵。

秦晴像是没听到，有意卖了个关子，歪着头笑道：“表哥，你身体不好，我来照顾你呀！”

慕容舒神色不变，冷冷地回应：“茂平，送安乐县主回去。”

秦晴的脸色微微一变，随即不满地嚷了起来：“表哥！我才不要走呢！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啊！”

慕容舒根本懒得给她余地，语气更显不留情面：“那就交给舅父处理罢了。”

秦晴听到秦国公的名号，登时僵住，满脸委屈，脚一跺便逼上了几步，眼中迅速注满泪水。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心生怜惜，她仰头看着慕容舒哭道：“表哥，我是真的不能回府！你不知道府里……府里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给我！可怜我无依无靠，求你大发慈悲留我吧！表哥，如果你不帮我，我就没法活下去了……”

沈惊云站在一旁，默默地看着这一幕，心底不禁泛起无言的嘲讽。这大抵是她今日才亲身演绎过的把戏吧，不过秦晴显然更胜一筹，哭得让人不免怀疑她的眼泪能否灌满一条河。

慕容舒并未被这番戏码轻易动摇，他眉心微微蹙起，声音由低转冷：“出了什么事？”

话虽问得平静，却带着分明的威严。他自幼与母后隐居皇陵附近的燕成行宫，虽多年鲜少有人问津，却受舅舅秦国公悉心照料，因此，对秦家总有几分关切。然而此刻，他的眼神已经转向锐利，仿佛将秦晴的每个细微表现都看透了三分。

秦晴不由地打了个寒战，以往那温润如玉的表哥，似乎换了张陌生的面具。她咬唇犹豫片刻，却又强装镇定，直接利落地吩咐沈惊云：“你出去！”

沈惊云一动不动，既不说话，也不迎合这个张狂的举动。她此刻扮作即便死也要嫁给慕容舒的角色，绝不会给自己轻易退场的理由。

这一份克制的冷淡立马激怒了秦晴，她声音拔高，语气凌厉：“本县主让你退出去！怎么？你是耳聋听不到吗？”

话音未落，慕容舒冷漠的目光已然落到秦晴身上。他薄唇轻抿，眼底寒意涌动，俊眉微挑，“你究竟来做什么？”

秦晴的气焰瞬间弱了半分，咽下满腔怒火，她垂眼思索片刻，咬牙硬着头皮开口道：“表哥，我府里出现了个跟我一样大的女孩……她说她才是真正的秦家女儿！还说我是那户农家抱错的孩子！这全是我的家人见财起意！”

她话音哽咽，滚烫的眼泪犹如雨珠般滴落在裙摆上，这副楚楚可怜模样令人心生怜意。不过慕容舒却无动于衷，他静静看着她，眼神更显深沉：“舅父深明大义，舅母仁善，怎会让你没有容身之地？”

这一番话，就像轻描淡写的剖刀，既带着探究的锋利，又含着质疑的刺冷，直直切开了秦晴的情绪伪装。

秦晴不是没有料到他会问，只是听他说出口，委屈涌上心头，她低着头哭得更厉害：“表哥你不知道，那女孩说我乡下的生母为了五两银子，竟把她卖给了杀猪的！她指责我夺了她爹娘，非要让我赎罪！她还逼我替她嫁人……呜呜呜呜表哥，你真不带我走的话，我只能去死了！”

屋子陷入一片沉默，沈惊云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晴极力扮演受难者的荒诞戏码。她的脑海回忆起前尘往事：前世秦晴不仅坐稳了国公府嫡女的位置，还逼得那位原生的二小姐秦羽在府中毫无立足之地，连露面都成奢望。如今的秦晴，却像换了面容一般声泪俱下，仿佛全天下都辜负了她。

沈惊云心底暗自冷笑，何事反常必有妖，她明白眼前的秦晴绝不会毫无缘由地出现在这里，更何况还演得如此卖力。于是，她刻意冷声嘲弄：“安乐县主这般凄惨的模样，难道秦国公真点头让咱们县主嫁给那个杀猪匠了？”

秦晴哭声一滞，原本的委屈瞬间卡在喉间：“……”

她狠狠瞪了沈惊云，眼中掩藏不住恼怒。原本计划顺风顺水，怎料竟被这不知好歹的下人横插一脚，搅得乱七八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