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一碗药定孽缘

慕容舒嘴角微微上扬，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女子——绕了个大圈子，她的意图竟是让他带她去江南。可江南水患频繁，如此严峻形势，她又为何执意动身？总不能是去观光游玩吧？他心中不禁浮起疑问，她到底在隐瞒什么？就像那日，她拒绝解释霜叶为何待在齐府一样。

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揶揄：“郡主就这么担心孤？孤这一身病骨，能做什么？”

沈惊云的语调柔得化不开，带着几分委屈却不乏巧妙：“不是担心，而是想着路上伺候殿下方便些。”

慕容舒打量着她，表面似乎关切，却掩不住故意讨好的意味，令他心情尤为不悦。他微微挑眉，却未作评价。

沈惊云抬眸直视他，一双勾人心魄的凤眼此刻盈满祈求。如今脸上的疤痕早已褪去，妖媚的五官尽显无余，那风华流转的目光更是能让任何坚硬如铁的心，顷刻间化为绕指柔：“殿下，您就带我去吧。”

慕容舒轻轻咬了咬牙：“……”话未及出口，却见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，令他莫名心神一荡。刚刚硬起的意志，瞬间溃败在她微微一笑之间。“好。”最终，他还是妥协了。

---

慕容舒一行人因为耽搁路程，抵达涿州时已是月色淹没天幕。涿州府尹赵世全安排了一处宽敞的大院作为暂时歇息之所。沈惊云与她的侍女霜叶分到了一间僻静的小院。

婢女刚收拾好院落，门口便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。茂平恭敬地站在门外通报：“殿下让您过去。”

沈惊云点了点头，没做任何抗拒：“知道了，我稍后便过去。”她心中笃定，既然如今扮演的是那赖着要慕容舒负责的怨妇角色，就必须将这戏演到底。只是，她的特殊身份实在不宜示人。

她思索片刻，吩咐霜叶将她打扮成男子，又让霜叶在脸上做些掩饰。片刻后，镜中的自己已变成五官清雅的陌生男子。然而，脸上突兀地挂着一颗拇指大小的黑痦子，使原本英俊的脸庞显得分外滑稽，叫人不忍细看。沈惊云却对这“创意”满意得很，嘴角不禁微扬。

她带着同样女扮男装的霜叶走出院子，一路上灯光璀璨，婢女手捧美酒与佳肴来来往往，空地上伴随着悠扬的琴声，舞姬姿态翩跹，热闹非凡。

一路步至正屋前，霜叶轻声提醒：“就是这里了，您进去吧。”

沈惊云迈步跨过门槛，屋内烛光摇曳，映照在熟悉的身影上。慕容舒正慵懒地靠在软榻上，闭着眼不动，似是小憩，整个人显得无比安静。那张雕刻般俊美的脸在灯火下显得更加完美无瑕，而沈惊云竟鬼使神差地看了许久。

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，她才稍稍回神。茂平端着一托盘走入，盘中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，其浓烈的腥苦味扑鼻而来，沈惊云微微皱眉，忍不住嫌弃地侧了侧头。

茂平看见室内站着这位美丑并存的陌生男子，怔了一瞬，随即反应过来——这不就是沈惊云换了装扮？他心底泛起难以言说的感叹：殿下与华阳郡主，孽缘呐，着实孽缘……

他深吸一口气，干脆朝沈惊云略微躬身示意：“郡主，这是殿下的药，小的这就先退下。”

沈惊云扫了一眼那碗药，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：“这是殿下平时喝的药？”

茂平点了点头，将托盘放在桌案上便退了出去。沈惊云轻步走到床榻边，伸手拽了拽慕容舒的衣袖：“殿下，该吃药了。”

慕容舒睁眼瞬间看到她精心装扮的面容，嘴角不禁抽了抽。这是她故意的吗？用这种扮丑方式，刻意屏蔽他的兴趣？

他淡淡开口，语气寒凉：“过来喂孤喝药。”

沈惊云迟疑片刻，垂眸看了看他，又看了看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，心中无比挣扎。她自小敏锐，对气味分外敏感。此刻，那碗药的味道已让她确定，这东西入口之后必然让人苦得生不如死。

她稍稍劝道：“殿下，这药如此苦，一口一口地喝，恐怕会令您连大半夜都难以释怀。不如……”

慕容舒声音陡然转冷：“孤说了，喂我。”

沈惊云的肩膀不由紧了一下。这个人中邪了吧？这种恶心的汤药非要一口一口细嚼慢咽，难不成，他还有什么特殊的受虐癖好？可惜，她早已踏上了这艘“贼船”，别说反抗，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。

她长叹一口气，认命般端起汤药。洁白的瓷勺舀起一勺浓黑的药汁，那腥苦扑鼻的气息让她屏住呼吸。直到送到慕容舒嘴边，她又下意识觉得药还烫，便又收回来仔细吹凉。做完这些，她才将勺子递出去。

慕容舒看着她细致的动作，深眸微眯，也没说话，只是乖乖张嘴挨药。她喂一口，他喝一口，直到整碗药见了底。沈惊云放下碗，自然地抽出手帕，轻柔地为他擦去唇边的药渍，慕容舒也始终安然配合。

外头，月光如瀑，屋内灯火明亮而温暖。片刻间，慕容舒身上的一缕沉水香散发而出，冲散了鼻中的苦味。这样的氛围，竟隐隐透出几分暧昧。

不知如何化解这尴尬时刻，门外忽然传来茂平焦急的声音：“县主，县主不可如此……”话音未落，一道娇俏吴侬软语便破门而入：“太子表哥！太好了，我一路追着您，终于找到您了！”

甜丝丝的嗓音钻入人心，却令沈惊云神色一僵。她抬眼望去，竟是秦国公府的嫡长女——安乐县主秦晴。她的身份沈惊云早有耳闻，那位号称皇后娘娘的亲侄女，同时也是慕容舒的表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