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荒郊吊戏

好，那就江南见！
沈惊云心念突起，一拍床沿掀开锦被，动作利索得让霜叶一时没反应过来：“快！给我准备衣服！”
霜叶忙不迭点头：“奴婢这就去叫人安排马车！”

“等等！”沈惊云忽然停下动作，眸光一闪，脑中蹦出另一个念头。这个地方是舅舅家，若是大张旗鼓地准备行程，舅舅舅母必然担心，哪里会让她独自出远门？她抿了抿唇，计上心来：“你去叫红梅，把几身方便行动的衣裳收拾好。我给舅母留封信，就说去庄子上避暑散心。咱们，现在就出门！”

霜叶面露疑惑：“郡主，是走着去吗？”

沈惊云差点被她一句话噎住，翻了个白眼：“为什么不能借太子的车驾？”

说罢，她一边吩咐着行动路线，一边心底涌起无尽懊恼。早知道会闹到这种地步，当初何必在那个晚上和慕容舒针锋相对？一句话顺着他说不就成了！现在弄得关系僵硬，竟还不得不低声下气求他帮忙。沈惊云暗暗咬牙，这份颜面到底还是要忍下去！

霜叶认真地点点头：“那郡主确实得快些，不然恐怕赶不上太子的车队。”

清风初起，天光破晓。慕容舒早已整装待发。

依照计划，他需要先出城，到城门处稍作停留，允许护卫们与家眷喝一杯送行酒。随后队伍会在十里亭汇合，转上官道。首日行程虽不算紧张，但他不欲在京城内引人注目，故而放弃骑马，改坐驷驾马车。城门处露了个面后，便假意咳嗽，淡然上车，茂平则利落地赶车站岗。

车队行至十里亭时，忽有一人从旁冲出。护卫们连忙去拦，茂平却瞥见熟悉的身影，低声提醒：“殿下，您送给华阳郡主的暗卫——霜叶。”

慕容舒微微一愣：沈惊云？她来荒郊野外做什么？

好奇心如顽石敲开心门，他不由自主地掀帘下车。霜叶急急迎上来，神情可谓万分凄楚：“殿下！郡主她……她要上吊！”

慕容舒表情瞬间复杂得难以言喻：“……荒郊野外上吊？”

这是疯了还是中邪了？他面色冷然，脚步却未停，径直跟着霜叶往亭中而去。

亭子建在官道旁的微坡上，离京城十里故而取名十里亭。四面透风，景致清冷。慕容舒远远看去，只见沈惊云正忙着把白绫抛向屋檐的横梁，还不忘手脚麻利地绑了个结，似真要往圈里钻。

“沈惊云！”慕容舒脚下生风，低喝着冲了过去。

沈惊云立刻来了劲，死死揪住白绫，作势要往套里塞脑袋，一边抖着声音喊：“别拦我！我不活了！”

慕容舒脚下骤然停住，一张脸阴晴不定，随后嘴角微微扬起，似想起什么奇妙的念头。他垂眸拂过衣摆，冷意退散，又若有所思地笑了：“郡主若真是寻死，还请动作利索些。孤这边赶路，实在不能久等。”

沈惊云动作猛地顿住：“……”

这家伙怎么这么直接戳穿了她的戏码？她心里头没了滋味，顿时觉得演不下去。于是乖乖取了脖子，从套绳里钻出来，顺势跳下石凳，一边揉着被勒红的皮肤。

慕容舒笑意若有若无：“郡主这么快就想通了？”

沈惊云低头瞥他，心里咬牙切齿，脸上却挂着委屈：“殿下，您就没兴趣问问我为何寻短见吗？”

慕容舒挑眉，声音冷淡：“难不成因为失了清白，觉得活着太难？”

沈惊云险些没忍住翻个白眼：他阴阳怪气什么？

她吸了口气，袖子遮住眼角，揉了揉，眼眶瞬间红了。抬眸看他，语气变得格外柔软：“殿下，有些话……我只愿告诉您一人！”

慕容舒瞥了眼茂平，挥了挥手。手下立刻明白，带着霜叶退出三丈远。

沈惊云迎着他的视线，微微走近几步，柔声开口：“殿下，我们之间，是有些误会。”

慕容舒皱眉，没急着搭话，却听出了女人话语里藏着的几分示弱。

沈惊云一边说，一边叹了口气：“我与齐翎和离后寄居在舅舅家。但我年纪不小了，长久住在娘家始终不合适。”

慕容舒眸光微转：“所以郡主想独立门户？”

沈惊云黯然摇头，话语轻叹：“我不过是空有名号的郡主，无俸禄，无财产，谈何独立？我与殿下……”她顿了顿，微微咬唇，“有过肌肤之亲，也从未想过再另嫁他人。”语气更添哀怨，哽咽道：“往后，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路可走……”

慕容舒盯着她，眼里闪过几分探究。沈惊云则低头偷瞥，观察他的反应。

沉默片刻，慕容舒缓缓开口：“郡主今日嚷嚷着寻死，是还想孤负责？”他勾唇，似笑非笑，“孤想负责时，你避之不及，如今反倒自己送上门？”

沈惊云心中暗喜，却嘴上添了一句：“殿下，求您给我一条活路吧！”

慕容舒故作和善，语气暧昧，针锋相对：“好啊！稍回宋府等着，孤从江南归来，便准三媒六礼，八抬大轿将郡主娶过门，可好？”

沈惊云眨了眨眼，心道：不带她同去，这哪成？

于是恳求道：“殿下，赈灾两月有余，这时间太煎熬……能否让我一道同行？我怕殿下回来时，早已变了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