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一锤惊天下

“大街小巷的告示清清楚楚地写着！”宋御史狠狠盯着齐侯爷，眼神如刀，声音掷地有声，“齐世子移情别恋，另寻新欢！至于新房为何突然失火，分明是有人蓄意纵火破坏。至于齐家祠堂失火，不过是个转移视线的幌子罢了！”

齐侯爷的脸气得通红，手指颤抖地指向宋御史，连声音都多了几分颤抖：“宋仓！你身为御史，就该言之有据！怎能为了郡主是你表妹，睁眼说瞎话、妄加揣测？这不是冤枉我齐家父子吗！”

宋御史毫不退让，针锋相对地开口：“论公道，文远侯府嗜血无情，逼死华阳郡主；论私情，你齐家逼死我宋家的至亲表妹！齐侯爷，你竟敢‘一句人没了’就想撇清一切？你莫不是仗着沈家远在西疆，就以为宋家也没人敢替惊云讨个公道了？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！”齐侯爷被堵得哑口无言，连忙摆手试图解释。

然而，他的声音却被一声冷哼打断。

那是当朝丞相宋之俭。他面色冷峻、目光如炬，压抑着心头的怒火，声音威严而凌厉：“那么齐侯爷究竟是什么意思？还请您细细说明，免得圣上以为我们误会了齐家。”

整座朝堂顿时寂静无声，连落针之声都清晰可闻。

众人不由得想起，宋丞相与沈侯爷的关系非比寻常：他的嫡亲妹妹宋英招正是镇西侯沈见山的夫人。而这位一直以宠妻之名令京城艳羡不已的侯爷，虽然出身武夫，却从未纳过妾，为了妻子甚至连通房也没有，夫妻俩只有沈惊云这一个女儿。

沈惊云天姿国色，又有这样的显赫家世，在她初回京之时，便已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名媛。试想，一个父亲封侯镇边疆，外祖曾任太傅，舅舅身居丞相高位，表哥更是进士出身的御史——哪家姑娘能享这样的荣华？谁又不羡慕她的命运？

但如今，这样的姑娘，却被齐家一句“尸身烧成灰”草草打发，更遑论任何叩谢交代。而沈家远在边疆未回京，宋家却怎肯轻易罢休？

这一桩桩、一件件，全都攥在了皇上的心口上。他被胸中的怒气烧得翻腾不止，目光凌厉逼向了齐翎：“那大街张贴的告示，所言究竟是真是假？”

齐翎被这帝王的气势压得脸色煞白。他硬着头皮跪了下来，咬紧牙关否认：“皇上，臣对郡主，绝无二心！那些告示，无疑是有心人恶意诋毁——”

一提到告示，他心里就充满疑惑。那件事他得知后，大为惊讶——惜瑶一直被他藏得极好，连齐家上下都不知情，更遑论旁人。究竟是谁，将她的存在公之于众？

一时间，他甚至怀疑是否惜瑶自导自演，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——惜瑶绝不是那种目光短浅、只顾一时得失的女人。她想要的是正大光明的一生一世，绝不会作出这种逼他之举。

可是，这又是谁在暗中谋害他？

齐翎的思绪如乱麻，但他很快又蔓延上一丝轻松——反正沈惊云与太子已经葬身大火，二人灰飞烟灭，死无对证。皇上再震怒，也不过是训他几句，事情终会过去。

正当佑安帝捋袖准备再训斥几句时，宫外忽然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鼓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满朝文武齐齐一惊，堂中霎时静得落针可闻，纷纷循声望向殿外。

“登闻鼓！”皇帝身侧的石公公最先反应过来，不敢怠慢，向佑安帝请示后，连忙去了宫门口一探究竟。

然而，等他看清楚那敲动登闻鼓之人时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，惊得声音都变了调：“哎呀！是......是华阳郡主！郡主，您没事儿啊？真是菩萨显灵了！咱家都快吓死了呀！”

曾经娇贵的京城明珠——那位华阳郡主沈惊云，此时却衣衫破损，狼狈不堪。她的一身旧红嫁衣早已烧得几个大窟窿，露出隐隐的焦痕和伤口，而那张曾倾倒天下的容颜，如今更是伤痕累累、面目全非。

石公公内心震惊不已——齐家将她置于此等田地，挨骂都不亏，简直丧尽天良！

沈惊云却只是淡然一笑，语气比石公公淡定得多：“烦请公公带路，劳烦了。”

宫门内，佑安帝听闻登闻鼓的缘由后，眉头紧锁，身形微微前倾，显然被勾起了兴趣。

而当满身狼藉的沈惊云赫然出现在朝堂上时，整个大殿鸦雀无声。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，惊愕、同情、悚然......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弥漫。

“惊云表妹......”宋御史一看到她便眼圈通红，几乎是颤抖着开口，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沈惊云咬了咬唇，轻轻唤了一声：“舅舅......表哥......”

她的声音一出，眼泪便止不住地滑落下来。在此刻，她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——她的亲人都还在，宋家尚未因她受牵连。

佑安帝的目光缓缓从沈惊云身上移开，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：“活着便好......毁了容不要紧，还有办法医治。”

另一边，齐翎在看到沈惊云那让人胆寒的脸孔时，几乎吓得腿软，瘫坐地上，语无伦次：“你......你怎么可能活着？！”

沈惊云冷冷扫了他一眼，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。她站在齐翎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以美貌蛊惑她、却狠狠害了她与沈家全族的男人。

齐翎瑟缩着，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，浑身颤抖。那烈焰吞噬一切的火海是他亲眼所见，他甚至不相信，这个女人是如何活着逃出来的。而她出现在这里，是否意味着某些计谋已经失控？

他的目光急速扫过朝堂，却没有找到任何异常——尤其是太子，那位长期不上朝的储君，根本不在这里。

佑安帝冷冷盯住齐翎，然后语调缓和地转向沈惊云：“丫头，昨日乃是你的大婚之日。你来说说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
沈惊云抬起手，用袖子拭去泪水，眼中浮现一抹被压抑的怒意，声音犹带哽咽：“皇上，臣女今日冒死恳求您做主。昨日，本该是臣女良辰吉日，却不知为何，喝了一杯茶水便昏迷不醒。后来，多亏浓烟呛醒，臣女才趁乱逃出侯府，侥幸捡回这一条命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