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大婚燃烧的诡计

慕容舒的目光忽而凝住，落在房中那个女子的身上。他的嘴角带着些许莫名的弧度，目光微微一转，再次定格在沈惊云那张平静中藏有锋芒的容颜。心底的不悦早已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兴趣。“这么做，就是撕了齐翎的脸，将他踩在地上，你却舍不得让他死，宁愿让他活着受尽羞辱。有趣，这可真是有趣。”他说着，声音里带着些笑意。

沈惊云抬眸瞧了他一眼，内心却知道，这男人不管怎么表现，今晚种种不过是出于一种心情——愧疚。他自知毁了她的名声，在这洞房花烛夜予她蒙尘的命运，自然是心存歉疚。愧疚，简直就是她手中的利刃，只要他愿意坐稳太子之位，日后便还有许多地方可以依靠他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决定收敛野心，慎重回话：“殿下替我做这一件事就够了。您已贴了布告，我便可以利用此事敲响登闻鼓，将齐翎的恶行公之于众，大婚之夜妄图焚烧我求婚和离，接下来，皇上必不会袖手旁观。这已足够。”

慕容舒听罢，低笑一声，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赞许，他发现这个女人并非想象中的单纯愚蠢。片刻，他收起笑意，不再多言。

时光静止在房中只余无言。沈惊云并不知如何再与他说些什么，便悄然转头，将目光移向那正跳动着的烛火。慕容舒微微皱眉，只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——不过是一盏寻常烛台，能看出什么门道来？他心生一瞬无趣，立在屋中良久，最后轻声说道：“早点歇息吧。”随即迈步离去。

夜深如墨，几里之外的文远侯府大火映红了半边天，那熊熊烈焰，像是嘲弄齐翎的婚事，也似诉说着某种不言而明的警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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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，天色才泛白，沈惊云从辗转的睡梦中睁开双眼。整整一夜，她算不上安眠，脑海中似乎反复浮现昨夜文远侯府大火映衬出的血红色影子。等到霜叶轻唤她起床时，她仍觉得脑海重重雾霭。

霜叶细心侍奉，备好早膳，又笑着将外头新鲜的消息细细道来：“郡主，大火一整个夜晚未熄，城中目光无不集中于此。告示几乎贴满了全城，每一张都控诉齐世子移情别恋，险些害郡主丧命。如今百姓对齐家议论纷纷，浑然不顾昨夜的新房悲剧，都说是齐府失德，辜负皇恩。言官们更是连夜呈上奏折弹劾，齐家的侯爷父子大人这会儿正在朝堂深深忏悔呢。这时候，最需要的就是郡主您出面，苦主一现，只怕事情就定局了。”

沈惊云闻言，淡然一笑，放下碗筷道：“霜叶，你帮我将妆容弄得凄惨些吧，最好让人一眼就看出我从鬼门关活着回来。”

霜叶点头答应，手艺非一般的灵巧。片刻功夫，她手中各色工具上下翻飞，镜中的沈惊云竟是一番骇人的模样：脸上的痕迹仿佛积年老疤，上好的肌肤被黑灰层层遮掩，血痕横贯面颊，宛如坏了模样的烂柿子。就连嘴唇也被染得起皮发白，看起来衰败得如风中残烛。霜叶还贴心添了一件被火燎过的嫁衣，甚至在袖口涂了辣椒水：“郡主，若是哭不出来，就揉一揉眼，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
沈惊云不禁被逗得笑出声来，心中倒也对霜叶再添几分喜爱。她点点头，起身换好嫁衣，幽幽地说道：“谢了。”

太子府到皇城不过百步之遥，可茂平却特意备了马车，绕城而行，用意显然是吸引更多百姓目光。沈惊云坐在车上，攥紧手中的嫁衣袖口，胸中一片坦然而清明。她目光从车窗外掠过，夏末时节，蝉声急切。她的目光渐渐锁定皇城承天门一侧，那巨大的登闻鼓赫然在目。

皇城门侧，数位禁军护卫早已注意到她破碎的身影。她一身狼狈，意气倒似不凡。众人握紧刀柄，视线如鹰隼般锐利，防备她起异心妄闯宫阙。然而，沈惊云的步伐从容而坚定，只至鼓前止步。

为首的禁军沉声提醒：“非重大冤屈不得敲登闻鼓，扰乱朝堂者将受重刑，最轻亦要挨三十大板，可明白？”

沈惊云平静点头：“明白。”

她双手执起鼓槌，凝视那高悬的古老登闻鼓。她自幼见父练兵，听门前战鼓震动，看着祖传长刀起伏。她知道这三声鼓响，一定能将自己的冤情化为雷声，传至龙庭。

“咚！”
声如雷动，她试敲一击，确定浑圆的回响足够穿透。接着，她越发用力击响，“咚！咚！咚！”

禁军神色愈发凝重，他们知道，只要登闻鼓响，皇帝就绝不可能置之不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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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，太和殿中正一片雷霆之势。佑安帝怒容满面，直逼齐侯爷父子：“烧成灰？你们这是何意！”

皇帝手掌猛然一拍桌案，“沈家世代忠君报国，镇西侯膝下只有一女，你们昨日求婚，今日就将人毁了，这大婚焚烧，到底是烧谁的脸面！齐家，藐视皇威，欺世盗名，这满朝文武谁能容得了？”他激怒叱责，目光如刀，令齐侯爷父子跪地求饶，连连颤抖不敢多言。

文武百官神色各异，其中宋御史满面红光，继续痛斥：“天子赐婚，皇威为先，齐家如此怠慢华阳郡主，此举实属蔑视皇权，罪不可赦！”

怒势压顶，齐侯心底胆颤，急声辩解：“皇上，我们府内昨夜祠堂也着了火，微臣连家祖都顾不上救了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