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浴火潜影

曜王，即父皇所封大皇子的显赫尊号。

周姑姑此刻双腿颤抖如筛糠，脸色苍白得如纸，显然是被吓破了胆，心里像点燃了一团烈焰，燃烧着她那仅存的理智。慕容舒的眼神如猎鹰俯瞰，精确地捕捉着每一丝她的畏缩与试图隐瞒。她深吸了一口气，再也不敢抱侥幸，带着哭腔小声答道：“曜王殿下只是一时看我侄儿有些才干，所以……所以稍微提点了几句，还顺道交代奴婢，多关心殿下的身体健康……”

慕容舒嘴角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挑起，却又迅速敛去，目光沉冷如寒潭，“仅此而已？”

周姑姑马上跪得更低，额头几乎砸在地面上，声音颤如秋叶：“殿下开恩，奴婢自幼看着您长大，哪怕是失礼，也要斗胆说一句——奴婢待您比亲儿子还要真心，没有任何二心啊！”

他似乎对这番深情告白毫无兴趣，语气平静且缓慢，却带着一种压迫感：“就这？说完整，孤或许能留你一具全尸。”

周姑姑猛然间如遭雷击，她颤抖着磕头如捣蒜，一边垂死挣扎着辩白：“殿下！奴婢所言句句属实……”

然而话到半途，骤变突袭。周姑姑眼中寒芒骤闪，趁着气氛僵持的一瞬，她疯了一样抓起地上一块破碎的瓷片，嘶吼着向慕容舒冲去！

杀了他！只要杀了他，她这辈子就能飞黄腾达，一家老小就能荣华富贵！

屋内侍卫们惊恐万分，急忙拔刀上前。然而慕容舒却抬手轻描淡写地示意他们后退，仿佛这样的场面不过是平淡生活中的调剂罢了。

就在瓷片快要划上他的衣襟时，他动作迅速如闪电，一扬手便捕捉到她的手腕。反手一折，只听“咔嚓”一声，周姑姑痛得发出凄厉惨叫，那片瓷片无力地从她手中掉落。

慕容舒随手接住掉落的碎片，刀锋般的眼神扫过周姑姑扭曲的面孔。毫不犹豫，他轻飘飘地一划，锋利的碎片瞬间割穿了她的喉管。赤红的血液喷涌如泉，飞溅到他的指尖，又一滴滴落在地。

“啪嗒，啪嗒。”透着让人心颤的冷酷节奏。

茂平躲在门外，不敢朝屋内多看一眼，浑身僵硬如木雕。他心里直打突，殿下今日的怒火，显然不容怠慢。

“怎么了？”慕容舒微抬下巴，语调恍若霜锋染寒，“是要孤请你进来吗？”

茂平顿时如惊弓之鸟，连忙快步走进屋子，低头毕恭毕敬地禀道：“殿下息怒。属下已经依照您的吩咐，前往文远侯府的祠堂放了一把火，今夜那地方定会鸡飞狗跳，无暇理会其他。”

慕容舒闻言点了点头，似乎心情轻缓了些，眉眼间却依然冷漠如冰，“去吧，好好埋了。”

茂平暗暗叹息一声，急忙指挥手下进屋，将周姑姑的尸体抬走。他心里不禁感慨，谁能料到，昔日殿下身边最亲近的人竟然会转身背叛？

慕容舒静静看着这一幕，一声不吭。他的目光直直朝虚空投去，忽然间长长吐出一口气，倚着椅背，将所有情绪隐藏得无影无踪。

曜王对他伸手，他一点也不意外。这场宫廷斗角，早已深藏父皇的无声缔结。

太子府不在皇城内，而是宫外某位已故王爷的宅邸。父皇去年回京时的说法是他体质孱弱，这宅子养人适宜，便让他常住。即便后来册封为太子，也没有让他迁回宫内的意思。

东宫空悬，太子的虚名仿佛笑话。凡天子儿子，谁不存夺位野心？即使是曾亲近的乳娘，居然也成为了被策反的一员。如今，他还能信任谁人？

内心翻涌着的许多情绪让慕容舒胸口一阵阵压抑难耐，仿佛吞咽了一团烈焰。他抬手摸上胸口，缓缓取出一块沾染血渍的帕子，指尖在丝帕的滑腻触感上停住，脑海里浮现起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。

鬼使神差间，他扬声叫住茂平：“她怎么样了？”

茂平浑身微震，心知“她”指的是谁，便不敢迟疑回应道：“殿下，如果您挂念沈郡主，不如亲自去看看。”

慕容舒站在屋门前，陷入短暂停顿。他眼前浮现那双满含恨意的桃花眼，恨自己毁了她的洞房之夜。他叹息一声，暗暗觉得自己也理所应当要问问她的意思。念及此处，心里竟微微觉得轻松。

他推开了屋门。

一踏进去，他便看到她靠在浴桶里，似乎睡着了。她眼角的泪痕依稀可见，烛光斜斜洒在脸庞上，半明半暗之中，她的面容柔美沉静，犹如一幅水墨丹青。

慕容舒目光扫过浴桶里的水，暧昧的温度隐隐饶人。水面映照着她的身形，柔美中不失一丝坚韧，好似一枝隔着薄雾的海棠花。

她唇角不经意上翘的轮廓，那种先天的微笑似乎蕴着几缕与生俱来的执着。一丝细微的叹息，他心中仿佛也多出了几分柔软。

就在他盯着看得出神时，沈惊云蓦然醒来，略显茫然地睁开眼，瞧见慕容舒的身影立在眼前，当即失声惊叫：“啊——！”

她手忙脚乱地试图起身，却不小心脚滑，整个人跌进了水里。

慕容舒迅速伸手去扶，却被她当成敌人，一个猛踹直逼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