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奴籍

她声嘶力竭地拽着人牙子的衣角，哭喊道：“求求你，买了我吧！我真的很便宜，四两银子都不要，三两，三两也成！哪怕一两也行啊！！”

“我娘亲病了，没钱吃药就要死了！我什么活儿都能干！买了我吧，我很能干的！！”

人牙子满脸不耐，根本不为所动。他嫌弃地瞥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，粗声道：“我真不能买你！瞧瞧你瘦得，跟个小鸡崽儿似的！脸色蜡黄，嘴唇都发紫了，搞不好买回去，活不过今晚！我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！”

“去去去！别耽误我做生意！一边儿去！”

小女孩死死抓住他的衣角不放，奈何力气太小，根本抵不过一个成年男人。人牙子毫不怜惜地一脚踢开她，小女孩顿时摔倒在地，绝望的哭声令人心碎。

路口，像她这样的小孩比比皆是。他们蓬头垢面，衣衫褴褛，身后插着一根干草，如同待售的牲畜，等待着被买走。

有些孩子是实在活不下去了，为了求生，只能自己卖自己，入了奴籍，至少还能混口饭吃。

还有些是被父母亲戚卖掉的，实在是家徒四壁，卖掉儿女，或许还能为一家人换来一线生机。

然而，卖的人多，买的人少。

人牙子都是些精明的主儿，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底细。能被他们挑中的，无疑是幸运儿。

更多的是像这个小女孩一样，哭着求着，却无人问津。

温妤站在路口，看着眼前的一切，并没有觉得那些人牙子有多么狠心。毕竟，人牙子也要养家糊口，他们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。

只是这贫民窟的入口，就已经如此触目惊心，难以想象里面会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。

温妤仅仅站在路口，就能感受到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气，弥漫在整个贫民窟的上空。

那甚至都不是冲天的怒火，而是一种深深的不甘。

这里的亡魂，生前定是遭受了太多太多的折磨，以至于死后，连怨恨都带着几分怯懦，只剩下无尽的不甘。

不甘什么呢？

不甘明明身为“人”，却活得连富贵人家的畜生都不如，就这么潦草地结束了一生吗？

顾云慕注意到温妤一直盯着那个哭求卖身为奴却被拒绝的小姑娘，以为她是不忍心，便在一旁提醒道：“我知道这些人很可怜，你想帮助他们是好事，但千万不要直接给银两。”

“这样不但保护不了她，反而会让她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，丢了性命。而且，这些人在极度贫困的情况下，一旦看到有人发善心，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去，把你团团围住，拼命讨要银两。”顾云慕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，“之前就有个想要博得善心名号的小姐，跑到这里来施舍铜板，结果被蜂拥而上的人群围住，不仅铜板被抢光，连身上和马车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。”

“那位小姐非但没有得到好名声，反而还坏了名声，最后只能远远地嫁到外地去了。”顾云慕叹了口气。

温妤并没有直接给银子的打算，听完顾云慕的话，还是感到有些惊讶。

她虽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言灵，但一直被供奉在庙堂之上，接触的都是前来祈福的善男信女，听到的也都是一些美好的愿望。

就算偶尔有几个离谱的，比如保佑自己偷东西不被抓之类的，但像这种赤裸裸地面对人性的黑暗面，她几乎从未经历过。

温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
她曾听师父说过，想要成为真正的神仙，想要顺利飞升，就必须了解真实的人间是什么样子的。

难道，这就是她上辈子修为早已圆满，却始终无法飞升的原因？

那她灰飞烟灭之后，又重新穿越到这个世界，重新做人，会不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意义？

温妤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我没打算直接给他们银子，放心吧，要帮助他们，我有另外的办法。我之所以一直盯着她看，是因为她明明命格不错，本该出生在权贵之家，不应该沦落到这种地步才对。”

顾云慕并未放在心上，随口说道：“或许是家道中落？很多前朝皇室宗亲的后代，一代不如一代，最后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呢。”

温妤摇摇头，否定了他的说法：“不对，她不是家道中落，她的命格显示，她本该是富贵命。我看她的命宫上蒙着一层黑气，应该是被人陷害了。”

顾云慕这才微微挑眉，露出感兴趣的神色：“难道这又是一个被调换的真假千金？会有这么多巧合吗？”

说实在的，在大户人家，想要调换小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毕竟都是心腹之人，几乎不可能发生。

像长公主那样，全心全意信任驸马，结果却被驸马背叛的事情，更是少之又少。

今天跟着温妤一起出门的小发，也就是那个被判结党营私斩首，全家流放的杨澜。

为了方便，不管是在王府里还是在外面，大家都统一叫她小发。

之前她的身体一直不好，温妤便给她安排了一些在王府里比较清闲的活计。

这段时间，她喝了温妤专门为她调配的滋养先天体虚的花茶，身体好了很多，也可以出门走动了。

正好今天听音被派去了万事屋，所以今天就由小发随身伺候。

小发听他们讨论那个小女孩，也仔细地打量了一番。

她忽然开口说道：“咦，奴婢看这小姑娘怎么如此眼熟，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。”

“我想起来了！”小发惊呼一声，“这小姑娘跟威武将军嫡次子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！”

“威武将军的嫡次子？你见过他小时候？”温妤转头问道。

温妤并没有隐瞒顾云慕小发的真实身世，所以顾云慕也知道小发的来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