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9章 雪夜喋血

老李搓着冻僵的双手，实在难以推辞，“既然县太爷如此说了，那俺就稍稍眯一会儿。”

“去吧，去吧，路途还长着呢。”陈公台摆了摆手。

皑皑白雪覆盖着道路，马儿步履蹒跚。陈公台凝视着两侧绵延不绝的雪山，一股悲愤之情涌上心头，忍不住低声吟道：“千里冰封，雪漫山河，朱门酒肉臭，路有冻死骨！可恨，当真可恨！”

他身为云梦州云台县的县官，向来兢兢业业，不求功名利禄，只愿守好自己辖下的一方土地，为百姓谋福祉。至于官场上的尔虞我诈，他向来避之不及。

然而，天不遂人愿。半年前，云台县突发一桩令人头疼的事件。

县内有一家规模不大的商会，掌柜的是本地的一位没落员外，祖上曾是富甲一方，可到了他这一代却家道中落，商会也日渐衰败。然而，从一年前开始，这家商会仿佛突然暴富一般，频频向云台县的百姓放贷，鼓励他们创业致富，而代价是抵押他们的田产。

起初，这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，毕竟放贷收息本就是常见的营生。但两三个月后，问题逐渐显现。凡是从这家商会借钱的百姓，无论做什么生意都血本无归。百姓们无力偿还债务，只能被迫将田产抵押给商会，而商会借给百姓的银两，仅仅是这些田产价值的一半。

陈公台顿生疑窦，暗中调查这家商会，结果发现他们在借给百姓银两后，便暗中使绊子，破坏他们的生意，从而霸占他们的田产。短短几个月内，云台县百分之八十的土地便落入了这家商会之手。

百姓们失去了土地和钱财，这意味着今年将颗粒无收，无法维持生计，只能被迫成为佃户，从商会手中租借土地。而租借田地，每年需缴纳一半的收成，剩下的一半在缴纳税收后，百姓们所剩无几，仅够勉强糊口。长此以往，百姓将沦为商会的廉价劳动力，云台县的大部分人将永无翻身之日。

陈公台深知问题的严重性，于是找到商会东家商谈，希望他能将土地归还百姓，让他们慢慢偿还债务。然而，商会东家却冷笑着拒绝，并警告陈公台不要多管闲事，因为商会背后的大人物，绝非一个小小的县官所能招惹的。

陈公台虽已不再是那个热血沸腾的少年，也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，但他心中坚守着一条底线，那就是在他的管辖之地，绝不允许任何人为所欲为。

于是，陈公台开始暗中调查，耗时一年多，终于查清了这家坑害百姓田产的商会背后之人——户部尚书，田文远，祖籍正是云梦州云台县人。

根据陈公台的调查，正是田文远指使手下在云台县大肆放贷，以卑劣手段侵吞百姓的田地。陈公台百思不得其解，堂堂户部尚书，朝廷二品大员，为何要做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？

他写了一封书信，派人送往京城，希望与这位尚书大人理论一番。结果，半个月后，田文远派人送来一个箱子，里面装满了万两白银。他虽未明说，但这无疑是一笔封口费。

朝廷二品大员，又送来如此巨额的银两，若是换作旁人，或许早已闭口不言。然而，陈公台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，一怒之下将送银之人赶走，毅然决定前往京城告状，为他治下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！

风雪愈发猛烈，不一会儿，陈公台的须发便已染白，身上也落满了晶莹的雪花。

陈公台将手放在嘴边，哈了一口热气，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两侧山体有大块积雪滑落。他抬头望去，只见十几个黑衣人从山间冲下，手中还拿着闪着寒光的刀剑。

陈公台脸色骤变，天子脚下竟有山贼出没？

此刻已顾不得其他，陈公台狠狠抽打马鞭，试图加速逃离。

道路积雪湿滑，马儿飞奔起来，马车也随之左右摇晃，剧烈颠簸。正在车内酣睡的老李被惊醒。他慌忙掀开车帘，惊恐地问道：“大人，这是怎么了？”

陈公台紧握马鞭，冻得通红的手背青筋暴起，沉声道：“抓紧了！我们遇到歹人了！”

老李四下张望，果然看到一群手持利刃之人正快速逼近，吓得面如土色！

“哼，想逃？”

一名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枚淬毒的落马镖，手腕一抖，飞镖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出。

“噗！”

漆黑的飞镖正中马儿的脖颈。只听马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，前蹄高高扬起，随即身体失去平衡，重重地摔倒在地，痛苦地挣扎着。

“啊啊啊！”

随着马儿的倒地，马车也随之侧翻，陈公台和老李发出一声惨叫，被狠狠地甩落在雪地之中。

此时，黑衣人已逼近到十步之外。陈公台挣扎着爬起身，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们，语气深沉，充满威严，“尔等是何人？竟敢在此拦路行凶？”

“不必废话，杀了他！”

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，朝手下使了个眼色。

黑衣人手持刀剑，步步紧逼。陈公台却毫不退缩，他昂首挺胸，目光如炬，仿佛要将眼前的仇敌彻底洞穿。“本官乃是云台县令，尔等拦路杀人，难道不怕朝廷的追究吗！”

话音刚落，陈公台便紧紧地盯着为首之人，见他神色并无异样，心中顿时明白，这些人今日就是冲着自己而来，看来是那位户部尚书大人，打算杀人灭口了。

“老李，是本官连累你了。”陈公台内心充满了愧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