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 京城欲变

雕花的窗棂旁，谢筱竹轻点着菱花镜，目光透过铜镜，落在那张冷若冰霜的丫鬟脸上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。
“啧啧，这萧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，竟能在皇城根下只手遮天，直接把那李言阙一家送上了断头台。”
一旁的梦秋，眼神亮晶晶的，像是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，丝毫没留意谢筱竹说了什么，只是专心致志地给她挽了个俏皮可爱的丸子头。
谢筱竹回过神来，瞥了眼镜子中略显稚气的自己，佯装恼怒道：“梦秋，我都说了多少遍了，别总把我当小孩子！”
话音未落，便娇嗔地轻拍了一下梦秋那丰润的臀，梦秋“呀”地惊呼一声，捂着屁股，在闺房里与谢筱竹嬉闹成一团。

“咕咕！咕咕！”
一只羽翼灰亮的鸽子，扇动着翅膀，轻盈地落在窗台上。谢筱竹和梦秋对视一眼，立刻意识到这并非谢家的信鸽。梦秋小心翼翼地取下信笺，只见封面上端正地写着一个“萧”字。
谢筱竹迅速展开信纸，快速浏览了一遍，确认内容后，便将信纸烧成灰烬，不留一丝痕迹。
梦秋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，“小姐，萧公子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呀？”
谢筱竹撇了撇嘴，漫不经心地说道：“他说，京城要变天了。宫里的两位皇子为了争夺皇位，已经开始明争暗斗，四处拉拢朝中大臣。谢朝苏那个老狐狸，已经被大皇子拉拢过去了。现在若是贸然对他出手，就算成功了，恐怕也会被大皇子当成弃子清算。”
梦秋眉头紧锁，忧心忡忡地说道：“那这可怎么办？如此一来，我们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？”
谢筱竹闻言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轻轻摇了摇头，“水至清则无鱼。京城的局势越乱，我们才越容易浑水摸鱼。毕竟，我们要除掉的人，可不止谢朝苏一个。”
梦秋听得云里雾里，感觉脑子里一片浆糊，只能傻笑着给谢筱竹捏着肩膀。
“反正我都听小姐的，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
谢筱竹眼波流转，轻轻拍开她的小手，吩咐道：“从今天开始，你就装作谢夕禾，对外宣称抱病在床。望平侯府那边送药的事情也停了吧，让他们好好着急着急，求人办事还天天等着我们送药上门，真是好大的脸！”
“知道了，小姐。”

清风书院，聚集了京城大半世家子弟，每日里谈论的都是家国天下，天下兴亡。一大早，学子们便听说了李潭一家被满门抄斩的消息。
书院立刻将李潭的名字从名册上划掉，夫子更是当众将李潭列为反面典型，细数他的种种劣迹，仿佛此人从未存在过一般。
王洵眯着眼睛，听着周围的议论声，心中冷笑不已。
世态炎凉，人情冷暖，莫过于此。
曾经与他称兄道弟的“好友”，一个身陷囹圄，一个身败名裂，转眼间，只剩下他孤身一人。平日里那些自诩清高的世家子弟，越发瞧不起这个靠着父辈发家的王洵。

一个身穿儒衫，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走到王洵面前，皮笑肉不笑地问道：“王洵，我听说你爹是靠着倒买倒卖发家的，家财万贯，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暴发户。你为什么不跟你爹学做生意，反而要花一大笔银子跑到清风书院里来读这些酸腐文章？”
不等王洵开口，便有人阴阳怪气地帮他回答道：“哈哈哈，当然是因为士农工商，商人最下贱嘛！他这是想方设法地往上爬呗！”
此话一出，顿时引来一片讥笑之声。
王洵也跟着笑了出来，他觉得这些人真是虚伪至极。口中念着圣贤文章，说的却是比市井泼妇还要恶毒的话。
“你还敢笑！”
那贵公子恼羞成怒，一把按住王洵的头，狠狠地砸在桌子上，然后往他脸上吐了口唾沫。
“早就看你跟谢玖兮那种货色混在一起不顺眼了！从今天开始，不准你再出现在书院里，否则后果自负！”
王洵抬起头，看了一眼那人，心中了然。此人是刑部尚书的公子柳白鹤，仗着家世横行霸道，是清风书院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。
刑部尚书，二品大员，他可惹不起。
王洵没有反抗，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，大步离开了清风书院。
看到他如此懦弱，柳白鹤不屑地嗤笑一声，真是个没用的东西。
他转过头，轻轻拍了拍身边一位同窗的肩膀，问道：“张泉，你爹今天走马上任，担任京畿府的府尹，没错吧？”
那个名叫张泉的公子，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，点头哈腰地说道：“柳爷您说得对。”
柳白鹤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随便找个罪名，把王洵一家都办了。事成之后，银子我九你一。”
张泉脸色一正，连忙说道：“柳尚书提携我爹，恩情深重，小的怎么敢分您的银子？等事情办妥之后，所有的银子都归柳爷您！”
柳白鹤听了，心中十分得意。要是人人都像张泉这么识相就好了。

离开清风书院，王洵一把将手中的经史子集狠狠地摔在地上，然后用力踩了几脚。他并不恨柳白鹤仗势欺人，毕竟这个世道就是如此，弱肉强食，怨不得别人。
王洵真正痛恨的是，士和商，都是为了追逐名利，都是为了荣华富贵，为什么士族就可以高高在上，而商人却要比田里的泥腿子还要低贱？
“哼！这书不读也罢！你们越是看不起商人，我就越要做商人，要做这天下第一有钱人！到时候，我就用钱砸得你们对我笑脸相迎！”
王洵对着那本价值十文钱的圣贤书籍狠狠地啐了一口，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一家香水铺子，大步走了过去。
或许是遗传了家族的商业基因，王洵对赚钱之道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。这家香水铺子开张的第一天，他就敏锐地意识到，这将会是一门了不起的生意。
但是，王洵一直没有敢跟家里提起这件事，因为他的家人都希望他能够好好读书，考取功名，光宗耀祖，带着全家实现阶级的跃迁。
然而，事与愿违，王洵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与科举无缘了。所以，他毫无顾忌地走进了香水铺子，准备开始他人生的第一笔生意。
谢家宅院，依旧笼罩在一片平静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