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夜审

“放肆！”
高居庙堂之上的皇帝怒喝一声，狠狠地拍击着御案，“李言阙，你好大的胆子！铁证如山，你竟还敢狡辩！身为京畿府尹，你知法犯法，罪加一等！来人，将这厮押入天牢，听候朕的处置！”
“皇上！冤枉啊！臣是冤枉的！”
李言阙的呼喊声响彻大殿，却显得那么的无力。皇帝不耐烦地一挥龙袍，殿外侍卫如狼似虎般涌入，将李言阙拖了下去。一个区区四品府尹，皇帝犯不着为此多费唇舌。
谢朝苏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，心中长舒一口气。他恭敬地拱手道：“多谢皇上圣明，景王殿下仗义执言。”
皇帝微微颔首，目光转向一旁的萧深宸。
只见萧深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，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，“谢君侯客气了，本王不过是凑巧赶上，若非如此，才懒得管这闲事。所以，你也不必谢我。”
说完，不等谢朝苏反应，萧深宸便 snap 了一个响指，立刻有太监捧着一幅山水画走了进来。萧深宸迫不及待地说道：“皇上，画送到了！臣弟还惦记着和大皇兄喝酒呢，就不在此叨扰您了。”
说着，还朝着谢朝苏挤了挤眼睛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书房。
看着萧深宸这般随性不羁的样子，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，笑骂道：“这小子，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！”
话虽如此，皇帝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，不知是因为得到了心仪的画作，还是因为景王这般“不谙世事”，难成大器。
“谢爱卿，若无其他事，便退下吧。朕也有些乏了。”皇帝摆了摆手。
“微臣告退。”
谢朝苏恭敬地弯腰退出御书房，目光复杂地看向萧深宸离去的方向，略一犹豫，便快步跟了上去。
宫道悠长而寂静，萧深宸步履轻快，神情洒脱，仿佛一个无忧无虑的逍遥王爷。然而，此刻他的内心却带着一丝愠怒。
几天前，他才告诫过谢筱竹，让她不要轻举妄动。可不知为何，她又盯上了李言阙，设下了一个局。不过，这次她还算听话，在动手之前，给他发了一封密信。萧深宸这才顺水推舟，掺和进来。一来，是为了帮这丫头彻底洗清谢朝苏的疑虑；二来，也是为了还一个人情。
景阳宫，大皇子萧君泽的寝宫。
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，谢朝苏与萧深宸并肩走了进去。谢朝苏沉吟片刻，缓缓开口道：“景王殿下今日出手相助，恐怕并非只是‘恰逢其会’吧？”
萧深宸轻笑一声，衣袖轻拂，“这世上哪有什么‘恰逢其会’，不过是‘蓄谋已久’罢了！你儿子的案子，本王早就调查清楚了，只不过一直等着卖你个人情。所以，得知你要进宫和李言阙对质，本王可是苦苦等了半天，才找到一个进场的机会。”
萧深宸这般“坦诚相告”，反而让谢朝苏有些不适应。官场上的老狐狸们，哪个不是说话拐弯抹角，像个深闺怨妇一样欲说还休？
“哈哈哈！景王殿下和谢君侯大驾光临，快请进，快请请进！”
大皇子萧君泽从寝殿里急匆匆地迎了出来，连鞋子都顾不上穿，颇有几分礼贤下士，倒履相迎的意思。
看到这一幕，谢朝苏顿时明白了。如今皇帝年过半百，而东宫太子之位却依旧空悬。看来，这位大皇子是准备广纳贤士，与那位三皇子争一争储君之位了。
夜雨淅沥，雷声滚滚。
李潭从噩梦中惊醒，突然感到一阵心悸，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他挣扎着坐起身，朝着门外喊道：“老头子回来了吗？”
然而，回答他的不是仆人的声音，而是青竹跌跌撞撞跑进来的身影。
“少爷，不好了！”
青竹泪眼婆娑，语气急促地说道：“老爷被皇上打入大牢了！现在宫里的禁军正四处抓人，说是要株连三族！少爷，你快跑吧！”
李潭如同遭受雷击，一股寒意从头顶直窜脚底。
“怎么可能……这怎么可能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。
青竹连忙跑过来，一把抓住李潭的手腕，拉着他往外跑，“少爷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！”
主仆二人脚步匆匆，刚从京畿府的后门逃出，李潭回头望去，便看见无数禁军铁骑已经将自己生活多年的府邸团团包围。
“我……我们要去哪儿？”
李潭彻底没了主意，在这寒冷的冬夜里瑟瑟发抖。
雨幕之中，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。她突然转身，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匕首刺入了李潭的心脏。
李潭瞪大了双眼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两年之久的丫鬟。
“你……为……为什么……”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，声音嘶哑而绝望。
青竹脸上满是雨水，一双杏眼却闪烁着仇恨的光芒。她拔出匕首，又狠狠地刺了进去，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。
“少爷，三年前你玷污了我姐姐，就是用这把刀……一下又一下的捅死了她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？”
青竹死死地盯着李潭的眼睛，手中的匕首在他的心窝里狠狠搅动。李潭浑身抽搐了几下，大口大口地吐着血，眼神一点点涣散。
“两年了……我隐忍了两年！若不是小姐找到我，替我布局，恐怕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亲手杀了你！”
李潭在弥留之际听到这句话，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，随即彻底断了气。
少女一脚将李潭的尸体踢到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下，然后撒上化尸粉。顷刻间，李潭的尸体便化为一滩血水，被倾盆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。
罪孽，唯有一死才能洗清！
青竹转身离开，用匕首挑开发绳，将自己及腰的长发割掉大半，只留下齐耳的短发，仿佛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。
翌日，雨过天晴。
谢府里新来了一个丫鬟，她短发齐耳，一袭青色衣裙，在花坛间修剪花枝，不苟言笑。